說完,她自己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妥,于是立刻欲蓋彌彰地站起身,倒了杯茶遞過來:“皇后娘娘喝些水吧。”
盧意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沒有伸手去接茶盞,而是輕聲開口道:“瑜妃,這還是本宮第一次見到你如此失神的樣子。”
蘇青青眼角一跳,不肯承認自己剛才的情緒。
她將手里的東西緩緩放下,開口尋了一個對方應該也不想繼續聊下去的話題:“娘娘,陛下這次是鐵了心要收拾盧氏,想來那幾位當家老爺很快就會進京了,其中應該也有您的父親吧?”
她的性格向來穩妥體貼,難得說了幾句不給面子的話,反而讓盧意啞然失笑起來:“對,我父親是二房。”
這話實在是太過坦率,蘇青青一愣,支吾說道:“呃,倒也不用……”
“本宮還未出閨閣之前,只要一看見父親與他的繼室恩愛,就恨不得提刀把兩人剁個稀巴爛,以告慰我生母的在天之靈——”
盧意垂下眼睛,伸手抓住蘇青青的手臂,借力讓自己坐了起來:“只是身為子女,這樣的想法是極其大逆不道,不恭不孝的,所以本宮只能忍,忍到心肝脾胃都發疼,忍出了一身冤枉病。”
“本宮的身子不好,又是亡妻的獨女,不能繼承家業。”
“所以盧氏一族都不把本宮放在心上,好在當時有太皇太后娘娘救我于水火之中,派人將本宮接進京城,當了陛下的王妃。”
“你真應該看看,”盧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當時本宮還不知道自己被賜給了三皇子,還是綠桃聽見了風聲,跑進房里給本宮通風報信的。”
“本宮拖著病體走出房間,父親正好來看望,他上前兩步把我托住,臉上的表情像是得意,又像是忌憚———你真應該看看!本宮如今只要一回想起他的樣子,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盧意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然而又沒有力氣完全坐直,只能疲倦地靠在蘇青青的身上。
蘇青青只覺得她的狀態不太對勁,抬手一摸,立刻皺眉道:“娘娘,您發了高熱,臣妾去叫綠桃和太醫來。”
“別去。”
盧意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聲音也難得軟了下來:“別去,本宮和你說說話。”
“綠桃那丫頭最是掃興,平日里說不了幾句就要落淚,本宮看了就心煩。”
聽了這話,蘇青青心里雖然急切,但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能端起剛才的茶盞,將帕子打濕,擰干以后,敷在了盧意的額頭上。
盧意閉上眼睛接著說道:“結果入了王府以后,陛下對本宮卻始終沒什么情意,只是按照規矩,到了每月十五才進正房。”
“而至于其他日子,陛下不是在宮中與先帝商討政事,就是宿在你的院子里。本宮擔心你與豫州家中的繼母一樣,是個不安分的主,所以當時對你很是不喜歡,你別怪我。”
她燒得面紅耳赤,說話的時候也逐漸有些分不清稱呼了,“本宮”和“我”交替著說,呼吸之間都帶著熱氣。
蘇青青擔心她燒壞了身子,半是哄騙半是強制地將人重新放回床榻里,輕聲說道:“娘娘,臣妾先去請太醫。”
她動作輕柔地給盧意蓋好被子,才起身離開了寢殿。
綠桃正老實地站在外面,等待主子傳喚,聽見開門的動靜,連忙回身行禮道:“瑜妃娘娘。”
蘇青青皺眉道:“皇后娘娘發了高熱,你快去請幾位太醫來,坤寧宮有沒有白酒?讓小宮女來給皇后娘娘擦身子,幫她散熱。”
綠桃一聽,也急了起來:“太醫院哪里還有人呢?經驗豐富的太醫都跟著陛下到豫州去了。”
“只留下些小醫官,他們身份太低,沒資格給皇后娘娘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