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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公寓里只有鍵盤敲擊的微弱回音。
葉瀾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來自老張的短信,眼神像是在黑暗中鎖定了獵物的紅外瞄準鏡。
天景生物。
老伙計的兒子。
人人都能分到原始股。
這幾個看似不經意的詞語,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在他腦海中那張“天景生物”完美無瑕的財務模型上,劃開了一道微小卻致命的裂痕。
系統可以穿透七層股權,可以模擬監管邏輯,卻無法觸及人心。它能分析出數據的“異常平滑”,卻無法憑空生成一個能證明這份平滑是偽造的“人證”。
而現在,這個最關鍵的變量,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撥通了老張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那頭傳來老張帶著幾分討好和激動的聲音:“葉先生!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啊?”
“睡不著,隨便看看。”葉瀾的語氣很隨意,仿佛只是一個失眠的普通人,“剛看到你發的短信,你那個老伙計的兒子,在天景生物上班?”
“是啊是啊!”老張立刻來了精神,像是找到了能和“神人”搭上話的話題,“我那老伙計叫老王,他兒子叫王小川,211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呢!一畢業就進了這家天景生物,都干了三年了,現在是個什么……什么項目數據專員。”
項目數據專員。
葉瀾的眼睛瞇了起來。這個職位,妙就妙在它既不核心,又離核心數據很近。他不是財務總監,不會引起高層警惕;但他又不是流水線工人,每天經手的,正是那些被“資本化”處理的研發項目的原始數據。
“聽起來不錯,馬上要上市的公司,前途無量啊。”葉瀾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羨慕。
“可不是嘛!”老張的語氣里充滿了替朋友的驕傲,“老王說,他們公司老板畫了大餅,說上市之后,所有老員工都有原始股,到時候小川至少能分個百八十萬的!為了這個,小川這幾年拼了命地加班,九九六都是福報,有時候干脆就睡在公司了。老王心疼得不行,可孩子有奔頭,他也不好說啥。”
“哦?這么拼?”葉瀾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像是在計算著節拍,“那小川對公司應該很滿意吧?畢竟馬上就要財富自由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老張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點說人閑話的神秘感:“滿意是滿意,就是……小川也跟他爸抱怨過。”
“抱怨什么?”葉…瀾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知道,關鍵信息要來了。
“他說他們公司吧,雷聲大雨點小。搞得那些項目,聽著都特別高大上,什么‘基因剪刀’、‘細胞重編程’的,可他一個數據專員,天天整理的都是些……嗯,用小川的話說,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數據。有時候一個項目號稱投入了幾千萬,結果他看到的真實花銷,連買試管的錢都對不上。他還開玩笑說,咱們公司的研發,一半的經費都花在請客吃飯和領導的愛馬仕上了。”
葉瀾的嘴角,無聲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