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說。那滿腔的怒火和質疑,在這突如其來的震驚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緩緩地、幾乎是有些踉蹌地彎下腰,想去撿那根掉落的拐杖。手指碰到冰涼的紫檀木時,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傅瑾琛先他一步,沉默地彎腰,將拐杖拾起,遞還到父親手中。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克制的恭敬,但眼神依舊冰冷警惕。
傅振邦接過拐杖,卻沒有再將它作為威勢的象征杵在地上,而是有些無力地握著。他的目光終于從蘇晚臉上移開,復雜地看了一眼嬰兒床上依舊熟睡的安安,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傅瑾琛。
那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憤怒,摻雜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
“你……”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沙啞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好自為之?!?/p>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他竟沒有再堅持親子鑒定的事,也沒有再看蘇晚,只是對保鏢揮了揮手,轉身,拄著拐杖,腳步略顯沉重地離開了嬰兒房。
來時的洶洶氣勢,消散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寂靜和一團更大的迷霧。
保鏢們迅速跟上,周銘也松了口氣,悄然退下,并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里,只剩下傅瑾琛和蘇晚,以及熟睡的孩子。
緊繃的氣氛驟然松弛,蘇晚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剛才強撐起來的所有勇氣,在敵人退去后,瞬間抽離了她的身體。
傅瑾琛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溫熱有力,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穩定的力量。
蘇晚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手臂,后退一步,重新靠在了嬰兒床邊,仿佛那里才是她唯一的安全區。
“謝謝?!彼吐暤?,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微顫,卻依舊疏離。
傅瑾琛的手僵在半空,隨即緩緩收回,插進西褲口袋。他看著她蒼白脆弱卻又強裝堅強的側臉,眸色深沉。
“他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他沉聲保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篤定。
蘇晚沒有回應。她只是低下頭,看著嬰兒車里一無所知、睡得香甜的安安,心里充滿了后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她的孩子,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要面對如此不堪的質疑和審視。
傅瑾琛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想再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抿緊了唇。
樓下,客廳。
傅振邦并沒有立刻離開。他揮退了所有傭人和保鏢,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背脊不再挺直,透著一股老態。
他摩挲著手中的紫檀木拐杖,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周銘?!彼鋈婚_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一直守在門外的周銘立刻應聲而入:“老爺子?!?/p>
“去我書房,”傅振邦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某個具體的位置,“把那個……放在書架最頂層,左邊第二個格子里的紫檀木盒子拿過來。”
周銘有些詫異,但還是立刻應下:“是。”
沒多久,一個顏色深沉、包漿潤澤的方形紫檀木盒被小心翼翼地捧了過來。盒子不大,卻顯得十分沉重,上面掛著一把小小的黃銅鎖,已經有些銹跡。
傅振邦接過盒子,揮手讓周銘退下。
他用隨身攜帶的一把老舊鑰匙,有些費力地打開了那把銅鎖。
盒蓋掀開。
一股陳舊的紙張和淡淡木香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