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半球回來,像是從一個過于美好的夢境,驟然跌回現實。那漫山遍野的紫色薰衣草,成了蘇晚心底不敢觸碰的漣漪。
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
安安白天就有些蔫蔫的,喝奶也不如平時積極。蘇晚以為是換了環境有點不適,沒太在意。夜里,孩子開始哭鬧,額頭滾燙。
蘇晚立刻給他量了體溫。385c。
她心里一緊,連忙找出嬰幼兒退燒藥,小心喂下。抱著孩子在屋里來回踱步,輕聲哄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
藥效似乎起了作用,安安的體溫降下去一些,哭鬧也漸漸止住,在她懷里沉沉睡去。蘇晚稍微松了口氣,卻不敢把他放回小床,就一直抱著,靠在床頭,眼皮沉重地耷拉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驚醒。
懷里的安安身體正在劇烈地抖動!
不是普通的哭鬧顫抖,而是那種不受控制的、全身性的痙攣!小小的身體繃得僵直,眼睛上翻,牙關緊咬,嘴角甚至溢出了些許白沫。
高熱驚厥!
蘇晚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安安!安安!”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徒勞地拍著孩子的小臉,試圖喚醒他,卻毫無作用。
孩子在她懷里一下下地抽搐,小小的生命仿佛正在被無形的力量撕扯。
巨大的無助和恐慌攫住了她。她跌跌撞撞地抱著孩子沖出臥室,甚至來不及穿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瘋狂地拍打著隔壁主臥的門。
“傅瑾琛!傅瑾琛!開門!安安……安安他……”她語無倫次,聲音帶著哭腔,幾乎崩潰。
門幾乎是在下一秒就被猛地拉開。
傅瑾琛顯然剛從淺眠中驚醒,身上還穿著深色的絲質睡衣,頭發微亂,眼底帶著一絲惺忪,但在看到蘇晚懷里抽搐的孩子和她慘白的臉時,瞬間清醒,眸色驟沉。
“怎么回事?”他聲音緊繃,一把從她幾乎脫力的手臂中接過孩子。觸手那滾燙的溫度和僵直的抽搐,讓他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抽……抽搐了……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蘇晚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而用力地抓住他,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傅瑾琛沒有半分遲疑,一邊抱著孩子快步往樓下走,一邊對著聞聲趕來的周銘厲聲吩咐:“備車!去最近的兒童醫院!聯系院長開通綠色通道!”
他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與蘇晚的慌亂形成鮮明對比,卻奇異地給了她一絲支撐。
暴雨如注。黑色的轎車沖破雨幕,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
車內,蘇晚緊緊抱著依舊在抽搐的安安,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渾身都在發抖。傅瑾琛坐在她身邊,一只手穩穩地扶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著電話,用極其簡潔精準的語言,向電話那頭的醫生描述著孩子的癥狀。
他的存在,像一塊定海神針,在這兵荒馬亂的雨夜,強行撐起了一片天。
到了醫院,早有醫護人員等在門口,迅速將安安接了過去,推進了急診室。
急診室的門關上,將蘇晚和傅瑾琛隔絕在外。
蘇晚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傅瑾琛伸手扶住她,將她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心很燙,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遞著堅定的力量。
“沒事,別怕。”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