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實是有資格開心的。任誰都看得出來,一旦進入持久戰,行動組的子彈遲早會耗盡。一頭噴火的飛龍需要好幾個人牽制,只要他們的火力不再強猛,陣勢被破是遲早的事。更何況巫師們還保留著不少咒語,再怎么揮舞魔杖也沒法比子彈更快,多數巫師的重點都在防護上。
現在時候到了,他用魔杖頂住喉嚨,放大聲音:“殺掉他們,殺光每一個人……”
還沒笑完,那人的身影就和尾音一同被更猛烈、更耀眼的火光吞沒了,連同中國火球也在半空中炸開。灼熱的風朝四面八方呼嘯,燙得無法呼吸。有東西從飛射的火流里劃出一道弧線,離得近的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焦黑的斷手,半根魔杖還捏在指間。
騎龍的人粉身碎骨,坐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中國火球在硝煙中嗵地落水,炭化的半邊身體浮出來,散發著烤肉特有的焦香。
這分明是重武器才能造成的殺傷。原本還打算反撲的巫師們仿佛當頭挨了一棒,滿腔斗志撞在鐵墻上,頓時嚇得傻了。
“現在還不逃命,未免也太遲鈍了。”
不遠處的老城橋塔,路明非一邊踩著護欄,一邊放下空掉的單兵式火箭筒。
伊莎貝爾讓第一波作為掩護,第二波壓制,為防變數,由路明非親自負責第三波。最后的這批人人數不多,火力卻是最猛的。
路明非居高臨下地看著燦爛的煙火,心想芬格爾如果在這,沒準會喜歡烤龍肉的味道。
伊莎貝爾和其他成員略微松緩。他們的彈藥快見底了,又失去了隱蔽的優勢。路明非不及時出手,他們的戰意再旺盛也沒用。
有的人就是這樣,無論是多危險的環境,只要他一出現,就帶來了滿滿的安全感。只是這安全感也不完全來自路明非,還有相當一部分來自別的東西……一挺沉甸甸的黑色機槍!
偽裝用的防水布抖落,塔頂探出亮黑的機槍和穩穩托起的三角架。路明非急忙捂住耳朵。
槍聲震徹欲裂,足有一米長的火舌從槍口轟然噴吐,狂暴得就像一場金屬材質的暴雨。彈鏈突突地推進槍身,又從另一邊飛跳出彈殼,快得如同重影。古色古香的磚石路連續激起了半人高的灰柱,石屑碎裂飛濺,甚至濺射到二樓。
這挺輕機槍是行動組壓箱底的武器,具有120度的扇面,覆蓋范圍能把半條街道都打滿凹洞——居高臨下,撕裂所有!
飛龍和巫師不再慘叫,因為他們的叫聲還沒沖出喉嚨就被彈雨扯碎。不管是紅的白的黃的,也不管有多厚的鱗甲,血肉之軀總歸是血肉之軀。
見勢不妙先逃走的那些巫師或許做出了人生中最明智的舉動。背叛或有懲罰,但留下注定是死路一條,沒有任何飛龍或咒語可以扛住這樣狂暴的彈幕。
巫師們或許了解一點人類社會,卻未必明白以“殺戮”為目的的現代軍事武器有多可怕,更沒有“兵貴神速”、“攻其不備”之類的作戰意識。他們騎著飛龍大咧咧離開港口,以為之前的失敗不過是不夠謹慎。
沉浸游戲多年,路明非學到的一個寶貴經驗就是自滿會帶來猶豫,猶豫就會失去先機,更無法彌補戰力上的絕對差距……所以他聽取伊莎貝爾的建議,以埋伏的方式展開突襲。這就好像是星際爭霸剛開局就損失了兩只巡邏的小狗,猶豫片刻后,還沒來得及派出主力揮戈出征,就看到對面人族的機槍兵早已擺起槍陣堵住家門口,火力全開一頓胖揍,揍得你哭爹喊娘都沒用。
聽著外面的響雷,連行動組也壓低身子,免得被流彈誤中。
連續三十秒的連射,當槍聲逐漸平息時,路上已沒有任何東西活動,只有嗆人的蒙蒙灰煙。
機關槍的槍管一片燙紅,顯然過熱了。路明非拍拍機槍手的肩膀,示意可以停了。
機槍手松開手,摘下降噪的戰術耳機,他的個子不高,一頭卷發亂蓬蓬的。
岡薩雷斯,來自西班牙的三年級生。
比起剛入學時,岡薩雷斯顯然成長了許多。一般來說,一架輕機槍會需要兩到三人協同操作,但他獨自扛起了主射手的職責,旁邊輔助的組員只需要給機槍送彈藥。
“辛苦了。”路明非說,“今天記你和維多利亞兩個人首功?!?/p>
岡薩雷斯站起身,昂首伸眉。
他有些得意,心想能在路主席乃至行動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震得手心發麻渾身酸痛也值了。岡薩雷斯用余光瞟了一下耳機,現在所有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包括維多利亞。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一下連怎么故作正經裝模作樣地匯報都想好了……然而話還沒出口,岡薩雷斯就一頭栽倒。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槍焰在他的視野里持續爆閃三十秒,一站起來就頭暈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