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牧場
路明非聽兩人神神秘秘的,本以為學弟學妹只是少不經事。
可當他走進幽深陰暗的地下室、看清兩人發現的一切時,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半個背脊都在發涼。
沒有穩定的電力,只好用探照燈充當光源。即使如此,路明非推開門的第一眼,也濃濃陰影中看到了層層疊疊的尸體,飛龍的尸體。
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個介于屠宰場和實驗室之間的地方。懸掛著的飛龍顏色各異,有的被肢解成大大小小的肉塊,有被剝去半邊血肉,露出森森的頭骨,有的腹腔被整個打開,表皮仿佛解扣的衣裳,露出里面略微濕潤的內臟。與其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長廊,離天花板有足夠的高度,讓尸體像流水線的牛肉一樣由吊鉤懸排成列,順著視線能一路延伸到房間盡頭……解剖用的鋒利刀械和齒鋸胡亂放在鐵架和壁柜上,血跡斑斑。
空氣流動,尸體微晃,地獄的一角仿佛被照亮了。路明非情愿探照燈沒這么清楚。
最難以忍受的是氣味,現場有尸體已經腐爛,蒼蠅嗡嗡轉,混合著血腥味,濃得所有人用眼睛都能感到那股死亡的氣味。
一同跟隨的伊莎貝爾連十字都沒畫,捂住嘴巴,急急地轉過頭。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除去伊莎貝爾,還有十來名組員跟過來,檢查痕跡或者拍攝現場。每按一次快門,那些令人戰栗的細節都在通過畫面灌入大腦。地下室的全貌還沒拍完,幾個拍照的人臉白如紙,估計晚上得做噩夢了。
行動組就像《一千零一夜》的辛巴達,誤入了滿是怪物的魔窟。
維多利亞上前,善意地拍打伊莎貝爾的后背。她和岡薩雷斯進來時毫無準備,當場就吐了出來。
不久前他們還在戰場上開槍殺人,這份印象還未從記憶里褪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再度潑上一層血色。
頭一次,維多利亞覺得自己并不比別人勇敢多少。
路明非調整呼吸,像太極一樣把身心漸漸恢復到平常的狀態。
“我告訴過您,得做好心理準備。”維多利亞說。
“我本來想說‘我什么場面沒見過’。”路明非喃喃,“媽的,這場面我真沒見過。”
“有何感想?”
“晚上不該吃夜宵的……現在有點犯惡心。”
岡薩雷斯不得不佩服路主席的心理素質,這種時候還能說幾句俏皮話。
其實路明非胃里也一陣翻江倒海,再怎么錘煉心志,看到發爛的內臟和腐肉時還是沒法心如止水。要不是學生會主席有偶像包袱,他也想和伊莎貝爾一樣扒著墻干嘔。
雖然死的不是人類,但幾十頭飛龍形同死肉,視覺沖擊之強烈,說是地獄也不過如此。和戰場上那種亢奮激烈、黑白分明的“死亡”完全不同,這里根本是在……冷血地宰殺活物!
“這里好寬闊啊。”有人試圖轉移注意力,手電筒的光柱往頭上一照,“是靠魔法建造的嗎?”
“應該是有現成的地下室,然后在原有基礎上擴建。”伊莎貝爾走過來,臉色依然不太好看,“就和營地一樣,用咒語憑空挖出一片空間來。”
其他人很快就發現她說得沒錯,港口地坪由重型塊石、高強度混凝土、還有金剛砂結合而成,硬度能抗住手榴彈。組員們想起有名的“無痕伸展咒”,一時嘖嘖稱奇。
瑪麗沒進入過這里,或許是她的幸運。所有俘虜里,知道這里存在的可能只有被迫為巫師改建的工程人員。按照常理,他們恐怕早就從世上消失了,就像金字塔建成后,工匠和奴隸也會一同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