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鴻的計劃很順利,他成功接應了西側的劉材他們到達那一處地勢略高的土丘,但讓他失望的卻是期盼的陳永福沒有到來,反而是闖軍的援兵先到了。
原來,侯大慶從前線撤回來后,匆匆打掃了一下之前的戰場,便率領部下五百馬隊,以及陳文忠所部的幾十名傷兵,催馬急急奔了回來。
“將爺,陳文忠貪功冒進,追擊逃敵,中了官兵埋伏。”
剛剛同田見秀打上照面,侯大慶就急不可耐地稟報了起來,田見秀看了一眼被緊緊圍住的程子鴻部官軍,急問道:“你沒攔他?”
“沒來得及。”侯大慶喘著粗氣說道:“末將到時,陳文忠已追出去了,喊不及呀!”
“情況如何?”
“那邊官軍近兩千,都是騎兵,文忠他們怕兇多吉少啦。”
侯大慶說完又接著補充道:“末將見官兵勢大,實在難敵,就護著傷兵撤了回來。”
田見秀聞言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多說別的什么話,他扭頭瞅了瞅侯大慶帶回來的這些人,淡淡道:“喘口氣,上去把焦成替下來,也好讓他歇一歇。”
“是。”侯大慶急忙應下,一邊喝令馬隊騎士們立刻下馬,好讓戰馬歇一歇,緩緩腳力才好再上陣廝殺。
…………
陳永福的河南鎮標騎兵也都是百戰精銳,他們與闖軍對戰已有數年之久,尤其在近兩年更是與闖軍激戰頻仍,因此他們對闖軍的戰法也十分熟知。
雖然不似勇毅軍各營那般擅用火器,但射箭的本事還是很強的,畢竟連闖王的眼睛都是在開封城下被他們給射瞎了的——由此可見,他們的射術絕不一般,畢竟守城的時候射箭太多,就算是現練也練出來了!
他們利用死馬的尸體擋在前面,甚至連受了傷的戰馬也不放過,現場殺了一樣堆放在身前充作擋箭牌,然后以失了馬的騎兵作為第一線擋在外面,遠的弓射、近的肉搏……
而內線的騎兵則隨時做好出擊的準備,一旦前面堅守困難的時候,他們便催馬殺出去,將其逼退。
雖然暫時守住了這塊不大的陣地,可隨著傷亡的不斷增加,他們被全殲于此的風險也在隨之增加,恐怕最終還是難逃被殲滅的結局。
但,在死亡面前,人的畏懼會降到最低點,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與其等死,還不如奮力一搏,或許還有一絲生還的希望!
正是基于這樣的念想,再加上他們對闖賊的刻骨仇恨,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可自家的救兵沒有盼來,賊人的援兵卻先來了!
程子鴻心中已無求生之念,他現在想的是多殺一個賊人,左右一個死,多殺一個就多賺了一個。
在他看來,殺一個夠本,殺多了就當是給自己的父母妻兒報仇啦!
如此,也不枉自己來這世間走一回,反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已經死在了陳留縣里,就算他們還沒死,可被闖賊裹挾是個什么下場,他程子鴻可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開封城下這樣的尸體,難道還少嗎?
“弟兄們,賊人援兵又來啦。”
程子鴻的一聲大喊,吸引了身邊僅存的二百多騎兵,他們的目光短暫地離開戰場,紛紛看向了程子鴻。
“今天注定是一場生死戰,大家伙怕不怕?”
一個斜倚在死馬尸體上的漢子,頭盔早不知掉落何處,發髻上已然血紅一片,也不曉得是他的、還是敵人的,而他的右手卻已經只剩手肘上面的部分,用來包扎傷處的白布也變成了黑紅顏色,仍不停地滴落著黑紅色的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