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院衙門,二堂大廳內。
永寧伯張誠一臉正色地看著凌義渠,沉聲道:“若真如此,羅汝才麾下數萬將士,十余萬眷屬,又當如何處置?”
他瞪視著凌義渠一字一頓地追問道:“殺光了嘛?”
凌義渠聞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略顯慌張地說道:“首惡伏誅,余皆宵小之輩,又能有何作為?”
永寧伯正待發作,卻聽李邦華的聲音傳來:“羅汝才既已就撫,如無實據,單以欲加之罪,即將其誅殺,與我朝法度不合,亦有損我朝之威信,更恐天下人不服啊。”
聽完李邦華的話后,永寧伯火氣漸消,他看著李邦華說道:“誠如李先生所言,羅汝才其人不止殺不得,更是要使其成為普天下眾賊之榜樣,以使后來者效仿之!”
永寧伯說完又轉頭看向凌義渠,繼續道:“兩位只看到賊寇之兇殘,卻未見貪官污吏、惡豪劣紳之本性。”
“永寧伯此言何意?”李邦華問著。
“就如河南地方上的朝廷官吏,以及無處不在的土豪鄉紳,他等一個只知催逼賦稅,一個只會催逼租稅,其結果又是如何呢?
民不聊生,各處村寨,十不存一,百姓大多離散,奔走他鄉,終成一股股流民,此即為中原動亂頻仍之源頭也。
似這等官吏、豪紳,其害實大于流寇之禍,稱其為貪官污吏、惡豪劣紳,都不足以彰顯其罪,完全是一群上無君父,下無黎民之宵小。
他等心中只有家,而無國;眼中亦是只看得到私財,而全然不識百姓疾苦;似如此只知自家享樂,而全無公義之人,上不能報效君恩,下不能惠及黎民蒼生之輩……”
永寧伯最后更是滿含殺氣,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四個字來:“留之何用?”
李邦華面色沉穩,如一棵老松般巋然不動,可凌義渠的身體卻微微一顫,出言問道:“永寧伯……是要大開殺戒么?”
張誠微微一笑,道:“他等雖有罪,然本伯亦不會以私刑處之,自有朝廷法司定讞其罪,而后處之。不過……”
“不過什么?”李邦華忍不住發問道。
“哼。”
張誠怒哼一聲,才說道:“如有通賊、貪贓、妖言誹謗、煽動亂民之實,本伯自當以治亂之法,處置之!”
李邦華聞言心中一寒,道:“永寧伯,不可擅動殺念,既有大罪,亦當詳審,取得全證,方可處之。”
“這個自然。”張誠笑著說道:“李先生,適才講到軍屯一事,今中原各州縣荒田到處皆有,如不加以耕種,來年必是顆粒無收,而這些荒田之原主,自家既無力耕種,又不愿放給饑民。
本伯現依朝廷律法將其收歸朝廷,放給饑民耕種,來年多少都會有些收成,又可使饑民不再四下流竄,實乃穩定中原局勢之良策。
再有袁、羅兩部淘汰下來的士卒及眷屬,也須分給田地,加以安置,可田從何處來?還不是要從這些荒地里出?難道兩位先生還有更好的法子嘛?”
永寧伯接連三問,李邦華和凌義渠皆無言以對。
他二人沉默片刻后,李邦華出言道:“只可限于荒田。”
“不然……”永寧伯神秘一笑:“荒田才有多少?因賊亂,許多田地以難尋其主,總不好就這樣一直撂荒閑置,自然是要納入軍屯啦。”
凌義渠聞言一動,道:“田主或許逃難別處,中原穩定,原田主歸來,又當如何?”
“不管怎樣,三年之內,不可收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