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鈴聲剛剛響過,教室里的煤爐似乎也受到了這陣鈴聲的鼓舞,火勢變得更加旺盛起來。橘紅色的火苗歡快地跳躍著,不斷舔舐著爐壁,仿佛在向人們展示它的熱情。而這股熱情也如同一股暖流,迅速傳遍了整個教室,尤其是靠窗的那排座位,被烘得暖融融的,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陳陽剛剛把傅星給他的那本舊短語手冊平鋪在課桌上,正準備仔細閱讀時,突然感覺到手背被什么東西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疑惑地抬起頭,目光恰好與傅星交匯。只見傅星微笑著,將一個搪瓷缸小心翼翼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搪瓷缸的缸沿還冒著絲絲白汽,顯然里面裝著剛剛溫好的飲品。陳陽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杯紅糖水。那濃郁的甜香與煤爐的煙火氣交織在一起,如同一股溫暖的春風,輕輕地吹拂過他的鼻尖,然后悠悠地飄散在空氣中,彌漫了整個桌面。
“剛在鍋爐房打的,”傅星把缸子往他手邊推了推,指尖蹭過手冊的扉頁,“你早上咳了兩聲,喝點暖的。”他說話時,目光落在手冊上那處貼著的紙條,陳陽早上寫的“記住了”三個字旁邊,不知何時被人用藍墨補了個小勾,勾尖翹著,像傅星平時笑起來的嘴角。
陳陽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只略顯破舊的搪瓷缸,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熱。這股溫度仿佛透過缸壁,直直地鉆進了他的心里,讓他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一幕。
昨晚,傅星將一個布包遞給陳陽,里面裝著半塊烤紅薯。那半塊紅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陳陽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還記得當時傅星微笑著對他說:“吃吧,還熱乎著呢。”
陳陽低下頭,輕抿了一口搪瓷缸里的糖水。那股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仿佛給全身都帶來了一絲溫暖。他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突然看到班主任抱著一摞試卷走了進來。
教室里原本有些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煤爐里柴火噼啪作響的聲音。傅星見狀,連忙轉過身去,端端正正地坐好,后背挺得筆直,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然而,當班主任轉身去寫板書的時候,傅星卻悄悄地把手套摘了下來。他動作迅速而輕盈,生怕被老師發現。然后,他將手套從桌縫里塞給了陳陽。
陳陽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只手套,它看起來有些舊了,指尖處還磨出了一個小洞。他想起這是上次傅星幫他修自行車鏈時不小心蹭破的。手套里似乎還殘留著傅星手心的溫度,讓陳陽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試卷發下來,陳陽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剛準備拿起筆開始答題,眼角余光卻瞥見了桌角的那支鋼筆。那是傅星給他的,他一直放在書包里,沒想到今天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陳陽好奇地拿起鋼筆,仔細端詳起來。筆帽上的橡皮不知何時被人換了,而且還是校門口兩毛錢那種最便宜的。他不禁笑了笑,心想這一定是傅星的杰作。再看那橡皮,雖然便宜,但上面用鉛筆寫的“陽”字卻格外清晰,而且比上次的筆畫重了一些,仿佛是怕被人蹭掉似的。
陳陽輕輕捏著筆桿,感受著它的重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這支筆比平時要沉一些。他疑惑地擰開筆帽,突然,一個卷起來的紙條從筆桿里掉了出來。
陳陽心中一緊,連忙展開紙條,只見上面是傅星那熟悉的字跡:“最后一道大題別慌,我早上在練習冊里標了思路。”末尾還畫了一個小小的暖爐,爐上坐著個搪瓷缸,和他手邊的那個一模一樣。
陳陽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是傅星特意為他準備的。有了傅星的提示,他對最后一道大題頓時有了信心。
晚自習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教室里靜悄悄的,只有煤爐里的火苗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陳陽覺得有些冷,便搓了搓手,正準備把棉手套套在手上時,突然聽到傅星舉手說道:“老師,我去添點煤。”
傅星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煤爐旁邊。他彎下腰,打開爐門,小心翼翼地將煤塊放入爐中。就在他皺眉的時候,他似乎有意無意地往陳陽那邊挪動了一下身體,膝蓋輕輕地碰了碰陳陽的課桌腿,仿佛是在傳遞著某種信號。
陳陽有些詫異,但并沒有多想。等傅星添完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陳陽突然發現自己的桌子里多了一個布包。他好奇地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半舊的厚毛衣,領口處還繡著一個小小的“星”字,顯然這是傅星常穿的那件毛衣。
陳陽不禁想起上次降溫的時候,他隨口說了一句自己的毛衣太薄了,沒想到傅星竟然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還特意把自己的毛衣送過來給他穿。看著這件溫暖的毛衣,陳陽心里涌起一股感動,他知道,這份小小的關懷,不僅僅是一件衣服,更是一份珍貴的友誼。
陳陽小心翼翼地將毛衣往懷里緊了緊,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毛衣上殘留著傅星身上特有的松木香,這種味道與煤爐散發出的煙火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而溫暖的氣息,直往他的鼻尖鉆去,讓他的鼻尖微微有些發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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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方的傅星身上。傅星正專注地低頭寫著試卷,后背似乎比平時更加佝僂了一些。陳陽心里一動,他知道傅星肯定是因為脫了毛衣而感到有些寒冷。
陳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他輕輕地解開自己的圍巾,趁著班主任低頭批作業的瞬間,迅速地從桌縫里將圍巾往前遞去。圍巾如同一條柔軟的蛇,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傅星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