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歸現(xiàn)實的剎那,劇烈的頭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嗡鳴,仿佛他的大腦剛剛被強行擴容,此刻正空蕩地回響。凌扶著劇痛殘留的額頭,身體微微晃動,瑞娜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凌?你怎么樣?”李維教授也關(guān)切地湊近。
凌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時無法組織語言。不是疲憊,而是某種更加洶涌的東西,正在他意識的深處沸騰、上涌,試圖沖破某種一直存在的桎梏。
是那些碎片。
來自“荒原”數(shù)字遺跡的毀滅記憶碎片,那些他曾被動讀取的、關(guān)于黑色戰(zhàn)艦和湮滅之光的恐怖畫面;李維教授揭示的關(guān)于“寂滅王朝”與“修真聯(lián)盟”的古老秘辛;還有……一些更加模糊、更加久遠、仿佛源自他血脈本身的東西。
在剛才與“守護者”的意識對抗中,他以混沌靈根強行融合了那些被放大攻擊的自身情緒和記憶弱點,這種近乎自毀而后生的行為,像一把重錘,敲碎了他意識深處一層堅硬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外殼。
現(xiàn)在,被封存在外殼下的東西,正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他猛地閉上眼,不是因為外部缺口處逼近的危險,而是因為內(nèi)部景象的沖擊太過強烈。
不再是單一的、來自外部的記憶影像。這一次,是混雜的,是共鳴的,是交織在一起的洪流!
他“看”到無盡的星海在燃燒,黑色戰(zhàn)艦的炮火撕裂星辰。但與此同時,另一幅畫面疊加而來:一些模糊的身影,周身涌動著與他同源、卻更加磅礴浩瀚的能量,他們構(gòu)筑起巨大的、橫跨星域的靈能屏障,試圖阻擋那湮滅的洪流。
他“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炸和文明的悲鳴。但同時,他也“聽”到了一些古老而晦澀的音節(jié),像是在吟唱,像是在祈禱,充滿了不屈的意志和對生命本身的眷戀。
他“感覺”到那個沖向黑色戰(zhàn)艦的修真者被湮滅之力吞噬時,那股撕心裂肺的絕望和不甘。而幾乎同時,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悲傷與決絕也從他心底升起——那不是一個人的情緒,更像是一個種族、一個文明在面臨終極毀滅時,發(fā)出的最后吶喊。
這些碎片互相碰撞,互相印證,互相補充。李維教授口中的“紀元戰(zhàn)爭”不再是干巴巴的名詞,而是化作了具體而慘烈的畫面和情感,狠狠沖擊著凌的認知。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銹蝕星上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偶然獲得了特殊力量的幸運兒。但現(xiàn)在,這記憶的洪流告訴他,他的根,深扎于一個早已逝去的、輝煌而悲壯的文明。他的血脈中,流淌著與“寂滅”為敵的宿命。
他不是偶然。他是“火種”。是修真聯(lián)盟在最終湮滅前,灑向星海的、希望得以延續(xù)的微小光點之一。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驕傲,而是幾乎將他壓垮的重量。
“凌!凌!你能聽到嗎?”瑞娜用力搖晃著他的肩膀,聲音焦急。外面的腳步聲和武器碰撞聲越來越近,星盟特工和索菲亞的人顯然已經(jīng)準備穿過缺口沖進來了。
凌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仿佛還殘留著星海燃燒的倒影,以及那古老文明的最后輝光。他的臉色蒼白,但眼神卻不再有絲毫迷茫,只有一種近乎冰冷的清明。
他看了一眼李維教授,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教授,你說得對。我不是異常,我是……火種。”
李維教授的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光彩,他緊緊抓住了凌的手臂:“你……你想起來了?”
“不是想起,”凌緩緩搖頭,感受著腦海中依舊翻騰不休的記憶洪流,以及懷中光球傳來的、仿佛找到歸宿般的溫暖脈動,“是它們……一直都在。只是現(xiàn)在,我才真正‘聽’到。”
他轉(zhuǎn)向缺口的方向,那里,第一個星盟特工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彌漫的煙塵中。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凌的聲音恢復了力量,甚至帶著一絲之前從未有過的、源自古老血脈的威嚴,“不是為了逃跑。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弄明白這一切,為了……找到其他可能存在的‘火種’。”
記憶的洪流沖刷出了過去的碎片,也為他指明了未來的方向——盡管這方向,布滿了荊棘與未知的危險。
喜歡星穹神鏈請大家收藏:()星穹神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