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市紀委大樓,七樓,專案調查組辦公室。
夜色已深,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楚峰獨自坐在辦公桌前,臺燈的光暈照亮了他面前攤開的厚厚卷宗。煙灰缸里已經堆了幾個煙頭,空氣中彌漫著煙草和熬夜的疲憊氣息。他剛剛結束與內線的一次秘密通話,心情有些沉重。
專案組對“瓷窯會”及其關聯勢力(包括遠山集團、天明集團殘余勢力及保護傘)的調查進入了深水區,阻力越來越大,線索時斷時續,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收緊。對手的反撲也越來越猖獗,不僅限于之前的輿論抹黑和內部干擾,開始出現更危險的苗頭。
桌上的內部加密電話突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楚峰立刻接起,是負責外圍偵查的副組長趙永剛,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急促:
“楚組,有情況。我們監控的一個目標點,‘雅茗軒’茶室,今晚有異常動靜。魏天明的心腹周振邦,和趙衛國的秘書先后進入,停留了約一個小時。幾乎同時,我們技術組發現,我們對幾個重點嫌疑人的通訊監控受到了微弱但專業的干擾,雖然很快恢復,但像是某種試探或者……警告。”
楚峰眼神一凜:“能確定他們見面談了什么嗎?”
“茶室內部防范太嚴,無法獲取音頻。但周振邦離開時,臉色不太好看。更關鍵的是,”趙永剛頓了頓,“我們安排在魏天明集團內部的一個二級信息源,十分鐘前斷聯了,約定的安全通報沒有發出。我們正在嘗試啟動備用聯系方案,但情況不樂觀?!?/p>
楚峰的心沉了下去。信息源斷聯,意味著對方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滲透,正在進行內部清洗。這不僅是線索中斷的問題,更意味著那位信息源處境極度危險。
“啟動緊急預案,不惜一切代價,優先確保我們的人安全!”楚峰的聲音斬釘截鐵,“另外,加強對所有已知關聯地點和人員的監控等級,特別是‘雅茗軒’、魏天明常去的幾個會所以及趙衛國的住所周邊。我懷疑,他們要有大動作了?!?/p>
“明白!”趙永剛領命,“楚組,還有個情況……我們最近發現,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調查魏天明,手法很隱蔽,目標直指魏天明強迫其女魏雪漫與趙宏斌聯姻,以及可能涉及的清江新區利益輸送。這股力量……似乎對魏雪漫有保護傾向?!?/p>
楚峰眉頭緊鎖。另一股力量?會是誰?魏家的內部反對派?還是……與魏雪漫有關的人?他立刻聯想到之前秦朗匯報的,關于魏雪漫可能對調查組抱有善意,甚至暗中提供過模糊線索的情報。難道是她自己在試圖反抗?
“查清楚這股力量的來源和意圖,但要格外小心,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與之發生沖突。目前看,他們的目標與我們有部分重合?!背逯甘镜?。
剛結束與趙永剛的通話,楚峰的私人加密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匿名信息,來自一個無法追蹤的虛擬號碼。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
“魏趙合流,目標:清江新區7號地皮,手段:聯姻施壓,備選:清除障礙。小心身邊?!?/p>
楚峰盯著這行字,瞳孔微縮。信息高度概括,卻指向明確?!拔黑w合流”印證了剛才趙永剛的情報;“目標:清江新區7號地皮”點明了他們的具體企圖;“手段:聯姻施壓”直指魏雪漫的處境;而最令人警覺的是最后三個字——“清除障礙”。誰是障礙?他楚峰,以及專案組,無疑是最大的障礙。“小心身邊”更是意味深長的警告,暗示內部可能存在的風險或即將到來的針對他個人的行動。
發信人是誰?是那個在調查魏天明的“另一股力量”?還是專案組內部某個無法明示身份的內線?或者是……“瓷窯會”內部更高層的、與陶知遠有矛盾的人?這種匿名示警,往往意味著局勢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臨界點。
楚峰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燈火。對手的進攻已經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越來越赤裸裸。信息源可能暴露,內部清洗,高層合流,甚至可能直接針對調查組核心成員的人身安全。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分析當前局勢。對手的優勢在于盤根錯節的關系網、強大的資本力量和不擇手段的狠辣。而專案組的優勢在于組織的授權、逐漸清晰的證據鏈,以及……正義的立場。但后者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有時顯得如此脆弱。
必須改變策略,不能只是被動防御和按部就班地調查了。需要主動出擊,打亂對方的部署,尤其是在他們最在意的“清江新區7號地皮”和“魏趙聯姻”這兩個關鍵點上做文章。魏雪漫,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或許會成為撬動整個局面的一個支點。但如何接觸她,如何取得她的信任,如何確保她的安全,是極大的難題。
同時,必須立刻加強自身的安全防范。楚峰拿起內部電話,接通了負責安保的同事:“從現在起,調查組所有核心成員實行二級安保預案,出行必須報備,并有人員陪同。對我的監控等級提到最高。另外,秘密排查一下最近所有接觸過核心信息的人員,包括外圍輔助人員,確保萬無一失?!?/p>
放下電話,楚峰回到辦公桌前,攤開一張清風市地圖,目光落在標紅的“清江新區7號地皮”上。這里,即將成為風暴的中心。而他和他的對手,都在這雨夜里,默默調兵遣將,準備著下一回合更兇險的較量。毒蛇已經吐信,獵手必須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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