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立刻轉身,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動作迅捷地開始整理那些堆疊的物資。
她們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穿梭,帶著雷厲風行的果斷。
那些眼神堅定、已默默下定決心跟隨的孩子們,也像受到了鼓舞般,紛紛站起身,沉默地加入到分揀、打包的行列中——有的費力地拖來麻袋,有的小心翼翼點數著缺口的粗陶碗,有的用布條捆扎分發好的小份口糧……沒有人說話,動作卻出奇地協調一致。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刻鐘,小山般的糧食便被精細地分成幾十份小堆,粗陶瓦罐和幾口鐵鍋也分門別類擺放妥當。
趙忻站到堆放整齊的糧食垛旁,如同一尊門神,目光平靜地掃視全場,靜待那一刻鐘的終結。
當趙忻清晰吐出“時間到”三個字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幾乎在最后一個音節落下的剎那,絲琴猛地從人群中一步跨出,沒有絲毫猶豫地深深拜伏在地,額頭幾乎觸碰到冰涼的地面。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卻透著玉石俱焚般的決絕:“三位恩人!我絲琴當日于匪巢受恩人搭救,幸得活命,便已立下誓言:此身此命,歸于恩人!刀山火海,萬死不辭!求恩人……成全我一片赤誠,允我生死追隨!”
如同星火燎原!
“求恩人收下我們!”
“恩人,帶我們走吧!我們哪兒也不去!”
“生是恩人的人,死是恩人的鬼!”
……
壓抑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幾十道身影齊刷刷跪倒塵埃。帶著哭腔的、嘶啞的、稚嫩的哀求聲瞬間匯成一片洶涌的聲浪,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激蕩回響。這些飽受摧殘、如同驚弓之鳥的孩子,此刻卻爆發出孤注一擲的勇氣,將他們渺茫的希望徹底、毫無保留地押在了這三道年輕的身影上。
看著眼前這黑壓壓一片伏跪的身影,聽著那飽含血淚的祈求,司洛昀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烈地跳動起來。這結果雖在意料之外,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是命運讓她們遇見了彼此,是她們姐妹展現出的那份冷靜、力量和對弱小的庇護,成了這些無根浮萍在絕望漩渦中唯一能抓到的稻草。此刻,她們心照不宣地選擇不問彼此不堪的過去、未知的身份,一種基于共同困境、生死相托的純粹信任,已在無聲中深深扎根于這片貧瘠的土地。這些孩子此刻無從想象,今日這個在淚水中、在篝火余燼旁做出的抉擇,將如何在未來攪動命運的洪流;
許多年后,當他們功成名就,錦衣玉食,圍爐夜話追憶往昔時,才幡然領悟:這一跪,竟是改寫了他們所有人命運軌跡的起點。
而對此刻的司洛昀而言,意義也非簡單。
一股滾燙的熱流在她胸膛間奔涌激蕩,那是屬于上位者的、執掌生死的、讓人既興奮又沉重的力量感!在這危機四伏、全然陌生的異世,她們姐妹,終于不再是漂泊無依的孤鳥!她們有了根基,有了責任,更擁有了第一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力量!雖是一群衣衫襤褸、身無長技的稚子,但他們投來的,是足以托付性命的忠誠!力量雖弱,但無妨——心之所向,金石為開。她們的路,才剛剛踏上征程,未來,還長得很!
“好!”司洛昀的聲音在這一刻爆發出金石之音,帶著一種開天辟地般的決斷與威嚴,“都起來!既然你們信我們姐妹,愿意將身家性命相托——”她深吸一口氣,那承諾擲地有聲,“那今日,我司洛昀也在此立誓:自此刻起,你們的命,便是我們姐妹的命!我們姐妹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必當竭盡全力,帶著你們一起——活下去!活下去,一起找條生路,一起吃飽穿暖,再不受這顛沛流離、朝不保夕之苦!”她手臂一揚,目標明確,“三姑娘面前,領取你們自己的那份口糧、碗筷!”
“絲琴!”司洛昀目光如炬,落在最先起身、眼圈通紅的少女身上。
“我在!”絲琴迅速挺直腰背,神情激動而專注。
“你熟悉她們,”司洛昀的話語間流露出絕對的信任與托付,“人手調度,以及這些鍋碗家伙事兒的日常照管,就交由你來分派安排,指定專人負責。”
“是!大姑娘!”絲琴用力點頭,聲音哽咽卻鏗鏘有力,“定不負大姑娘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