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露剛寫完落款,房門砰一聲被推開,趙忻興高采烈地沖進來,聲音里滿是雀躍:“猜猜怎么著?不僅有會的,還有五個小子說會趕呢!最神奇的是蘇先生!看著文弱書生的樣子,他竟然說他也使得好車!這樣咱們就有六個車把式了!絲琴姐還說,像樣點的大馬車,能輕松坐下八、九個大人,我們多半是孩子,擠一擠,一輛車坐十二個人問題不大!咱們買六駕馬車,還能空出地方多囤些糧食草料!對了,蘇先生講,好點的馬車帶車廂頂多十兩銀子,不過挑馬是個技術活,他能把把關……”
秦雅露聽得咂舌:“這蘇先生……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趙忻笑道:“他說早年游學四方,雜七雜八學了不少旁門手藝。”
司洛昀聽此眼中也露出幾分贊賞和輕松:“是個人才。有他在,真是省我們不少心。對了,我聽你方才不是讓蘇先生去迎高府管家嗎?你這么快就問到他了?”
趙忻擺擺手:“哪有!我剛把絲琴姐拉到院里悄聲問這事,蘇先生已經送走管家,把布料都點清碼放好了,正好出來撞見,一起問得更清楚些。”
秦雅露贊道:“高家辦事效率真高。”
“可不,大戶人家,規矩做派都不一樣。”趙忻深以為然。
司洛昀果斷起身:“那好!趁現在天光還亮著,我們分頭行動!忻寶,”她點了趙忻的名,“你熟悉情況,和蘇先生一起,帶上那五個懂趕車的小子,現在就去騾馬市挑馬車。這是銀票,”她抽出一張千兩票遞給趙忻,“這銀票面額太大,看看蘇先生有沒有門路或者知道錢莊在哪兒,先兌換開一部分,我把剩下的放空間別墅的客桌上,你若能找到錢莊,可以的話,便一起兌成銀兩吧。”
“包在我身上!”趙忻接過銀票,鄭重塞進懷里。
司洛昀又看向秦雅露:“露露,你帶上金寶,再叫兩個穩重伶俐點的小子。咱們去買干糧和糧食!有了馬車,到蘇城就快了。這九兩多銀子,買糧食和干糧應該夠用了。若有剩余,給孩子們買點零嘴甜甜嘴兒,這一路苦了他們了。”
秦雅露歡呼一聲,笑容燦爛得晃眼:“昀昀萬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司洛昀眼神溫和,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少拍馬屁,出發吧!”
三人分頭而去。司洛昀帶著秦雅露、金寶和兩個半大小子走向糧鋪方向。待到‘永春堂’將藥方贈上,又獲得掌柜的萬分感謝后,懷揣銀錢,秦雅露腳步輕快得幾乎要飄起來,一手牽著金寶,另一手時不時指向路邊誘人的小吃攤子,興沖沖買下,毫不吝嗇地分給金寶和自己嘗鮮,口中還絮叨著:“這個香!那個也好吃!”她們不知古代物價,以為零嘴就是要貴些,金寶一手牽著姐姐,一手舉著剛買的芝麻糖糕,小臉上沾著糖漬,滿足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然而,這份歡快僅僅持續到糧鋪門前。
沉重的米柜和門板上刺目的價簽,聽著伙計斬釘截鐵的報價,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你說多少?!”秦雅露難以置信的驚呼驟然在鋪子里炸開,驚得柜臺后的伙計眉頭緊鎖。
伙計不耐地抬眼,掃過眼前這蒙面的年輕姑娘和她身后帶著孩子的稍大些的姑娘,語氣硬邦邦地重復:“四百文一斗!喊破天也是這個價!買不買?不買出去,別堵著門!”
司洛昀一把扯住幾乎要跳起來的秦雅露,指尖在她腕上微微用力,制止了她脫口而出的質問。她面色依舊平靜如水,對伙計微微頷首:“勞煩,要四斗小米。”她從錢袋中仔細數出碎銀和銅錢,“這是一兩六錢,煩請點清。”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定力。
伙計接過錢,臉上橫肉動了動,先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又謹慎地取過柜臺上的戥子,撥弄著砝碼細細稱過。確認無誤后,他才慢悠悠地抄起柳條斗,一斗一斗地從糧倉里舀出微帶陳色的黃小米。每舀一斗,便“咚”一聲重重敲在木桶沿上,似乎在計數,也似乎在示威。
“看好了!一斗——!二斗——!……四斗——!齊了!”他將鼓囊囊的四個粗布袋往柜臺邊一推,眼神示意她們自取。一股陳米和灰塵的氣味隨之彌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