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武官常服,混在人群中絲毫不顯眼。
在王承恩和李若璉等幾名精干便裝侍衛的簇擁下,再次踏入了京西大營。
與上次那人山人海、喧囂震天的發餉場面截然不同,新兵招募處這邊可謂是門可羅雀,冷清得讓人心頭發涼。
幾張破舊的木桌后面,幾個吏員書辦打扮的人正沒精打采地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前來應募的青壯寥寥無幾,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而且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一看就是被逼到絕路上的流民或者城里的赤貧戶,眼神里滿是茫然與麻木。
崇禎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場景,跟他預想中那種“保家衛國,踴躍參軍”的熱火朝天場面,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崇禎不動聲色地朝身旁的李若璉遞了個眼色。
李若璉會意,悄無聲息地混上前去。
片刻后回轉,李若璉壓低聲音稟報:“陛下,情況不太妙。雖然咱們把餉銀提上去了,可老百姓心里還是打鼓,一是怕這餉銀層層克扣,到了手里剩不下幾個子兒;二是怕上了戰場就當炮灰,有命拿錢沒命花。
而且……風聞有些胥吏,膽大包天,還在暗中索要那個……‘孝敬錢’,不給好處,連名字都甭想錄上花名冊。”
果然!!!
崇禎心頭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來,直沖天靈蓋。
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官場這腐敗的土壤若不徹底鏟除,再好的經,也能被這些歪嘴和尚給念壞了!
崇禎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壓了下去。
他知道,在這種地方,光發脾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就在此時,招募處那邊突然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爭執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悶。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卻依舊整潔的舊儒衫的年輕人,正梗著脖子與那懶洋洋的書辦理論。
這年輕人生得是高大挺拔,猿臂蜂腰,雖然衣衫寒素,但眉宇間自有一股子讀書人的清正,更兼一份不肯屈就的倔強之氣,
站在那兒,就像一棵挺直的小白楊。
“為何不錄我姓名??”
年輕人的聲音清朗悅耳,此刻卻充滿了憤懣,“告示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招募身強體健者,識文斷字者優先!敢問,我盧象升,哪一條不符合?”
那書辦抬了抬厚重的眼皮,像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瞥了年輕人一眼,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
“喲,盧象升??聽著耳熟……哦,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秀才公嘛!好好的圣賢書不讀,前程不要,跑這兒來當什么兵??這不是瞎胡鬧嗎??”
他嗤笑一聲,帶著幾分不屑,“再說,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兒,吃得了軍中糙米,扛得動刀槍劍戟?上了戰場,韃子的馬刀可不認你是秀才!
聽我一句勸,別異想天開了,趕緊回去準備你的秋闈是正經!那才是你的陽關大道!!”
原來這年輕人就是盧象升!
崇禎心中猛地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