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士林的暗流涌動,通過沈煉的密報清晰地呈現在崇禎面前。
錢謙益門生故舊的煽風點火,江南富商的推波助瀾,一幅“暴君無道、寵信閹宦”的輿論畫卷正在富庶的南方緩緩展開。
這背后,顯然有致仕閣老韓爌的影子,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反擊,旨在從道德和輿論上瓦解崇禎即位以來積累的些許威信。
“皇爺,江南乃賦稅重地,士林清議不可小覷啊。”
曹化淳面露憂色,他眉頭微皺,語氣凝重地說道,“若任由其發酵,恐傷及陛下圣譽,甚至影響漕糧稅收……”
崇禎靜靜地放下手中的密報,臉上并沒有多少怒容,反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他們罵朕是暴君?說朕與魏忠賢狼狽為奸?好啊,罵得好。”
曹化淳顯然被崇禎的反應驚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皇爺,這……這怎么能說好呢?”
崇禎擺了擺手,打斷了曹化淳的話,然后站起身來,慢慢地踱步。
他一邊走,一邊若有所思地說:“大伴,你不覺得,他們現在只能抓著‘寵信閹宦’、‘手段酷烈’這點來做文章,恰恰說明朕之前做的那些實事——平抑糧價、補發軍餉、籌措賑災——他們找不到攻擊的點嗎?”
曹化淳聽了崇禎的話,似乎明白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疑惑地問道:
“可是,皇爺,他們這樣詆毀您,對您的聲譽畢竟不好啊。”
崇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曹化淳,眼神堅定地說:
“這說明,我們做的事情,大方向是對的,是得民心的。他們只能從道德層面潑臟水,卻無法在實際的政績上挑出毛病。”
崇禎走到窗邊,看著宮墻外的天空:
“輿論戰嘛,他們可以罵,我們也可以說。沈煉派去江南的人,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要讓江南的百姓也知道,他們的皇帝在北京做了什么。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
話未說完,崇禎轉身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紫檀小幾,忽然噗嗤一笑:
“外頭那些人,既然在罵朕與忠賢沆瀣一氣!!”
侍立在側的曹化淳忙躬身:“陛下切莫……”
“切莫什么?
”
崇禎截住他的話頭,眼底閃過一絲頑劣的光,“他們既說朕寵信魏忠賢,朕若不做實了,豈不白白擔了虛名??”
他忽然直起身,抓過案上御筆,就著未干的朱墨一揮而就。
那動作快得帶風,險些掃翻了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