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林薇薇一邊靠著東門零散買來的雜糧、北門屠戶那兒偷偷買的下水,以及老王頭給的刨花鋸末,勉強維持著小攤的運營,一邊暗中觀察著城中的動向。
她知道,被動防守不是長久之計,錢師爺這座大山不搬開,她的小生意永遠不可能安穩。
原本錢師爺來之前她想研究新品來著,現下連羊雜湯和手抓餅都要顧不上了。
這天晚上,收攤之后,林薇薇對翠兒說道:“翠兒,明天咱們得干票‘大的’。”
“啊?姐,干什么大的?”翠兒被她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
“去南街那家糧店,”林薇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還記得嗎?就是那家老板說‘進價高了’、‘上頭管得嚴’,把米面價格提上去的那家。”
“記得!姐,咱們還去那兒買?他家的東西又貴又不好!”翠兒不解。
“就是要買他家的,而且,專挑最差的買,還要讓他記住,是我們買的。”林薇薇壓低聲音,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不小心’讓某些人看到,我們花了高價,買到的卻是些什么貨色。”
翠兒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林薇薇的意圖,但還是有些擔心:
“姐,這……這不是白花錢嗎?買回一堆不能用的東西,萬一……萬一他們賴賬,或者反咬咱們一口怎么辦?”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林薇薇拍了拍她的手,語氣卻很堅定,
“這點錢,是咱們扔出去的誘餌。咱們不去主動誣告誰,但得讓那些‘大人物’親眼看看,在錢師爺‘英明’的管理下,咱們雁門關的市面是個什么樣子!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他們抓到把柄的。”
“那……好吧。”翠兒見林薇薇主意已定,便不再多問,“姐,你說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林薇薇點頭,“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去。到了店里,你就負責看清楚、聽清楚、記清楚,特別是老板說了什么,價格是多少,稱夠不夠。咱們要讓他知道,咱們不是糊涂蛋。”
第二天上午,林薇薇和翠兒又來到了南街規模不小的糧店福記糧行。
林薇薇徑直走到柜臺前,對那個看起來愁眉苦臉的老板說道:“老板,生意興隆啊。”
老板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林姑娘,翠兒姑娘,今兒想買點什么?”
“還能買什么,自然是米了。”林薇薇嘆了口氣,指了指角落里一個敞開的麻袋,里面裝著顏色發黃、明顯摻雜著不少黑色顆粒和沙石的糙米,
“就那個吧,最便宜的,給我來……嗯,五十斤!”
老板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訥訥道:“姑娘,這……這米成色不太好,您看……”
“我知道不好。”林薇薇打斷他,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旁邊幾個看似在買東西的顧客聽到,“可誰讓咱們本錢少呢?好米貴啊!就這個吧,便宜!老板,還是前幾天的價錢?”
老板的臉更苦了,他飛快地瞥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道:
“姑娘,實不相瞞,今兒……今兒又漲了一文。上頭……軍需處那邊下了死命令,說是邊關用糧緊張,價格得按軍需處的‘指導價’來,我們也沒辦法啊……”
“又漲了?”林薇薇故作驚訝地提高了聲音,“你們這糧店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幾天漲一次價!還說是軍需處的指導價?軍需處指導你們賣這種摻沙子的米?指導你們缺斤短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