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找個讓所有人都挑不出錯的理由,一個連機器都不會懷疑的借口。
他緩緩把魚竿靠在碼頭的鐵欄桿上,金屬竿梢撞在欄桿上發出“叮”的輕響。
喉結上下滾了滾,像有顆石子卡在喉嚨里,吐不出咽不下。
鼻尖縈繞著湖水的腥氣混著灘涂的土腥味,手心的汗又冒了出來,他下意識地在褲腰上蹭了蹭,指尖觸到腰帶的金屬扣,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輕顫。
表面上,他卻裝得漫不經心。
一會兒彎腰盯著水面,眉頭皺得像打了個結,仿佛在琢磨魚怎么還不上鉤;
一會兒又直起身撓撓頭,視線飄向遠處亮著熒光的便利店,腳在原地碾著碎磚,像是等得不耐煩想換個地方。
余光里,攝像頭的紅點還在規律地閃,像某種冷漠的心跳。
就在這時,他猛地捂住肚子,身子往下一縮。
左手死死按著小腹,右手撐在欄桿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額角瞬間沁出層薄汗,順著鬢角往下滑,滴在衣領上洇出個深色的點。
“操……”他低低罵了聲,聲音里裹著痛苦的喘息,五官擰成一團,臉色在探照燈的冷光下白得像紙。
他手忙腳亂地解著腰帶,動作帶著慌促的踉蹌,一邊往灘涂挪一邊含含糊糊地嘟囔:“不行了……得找個地方……媽的……”風衣的下擺被夜風掀起,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打底衫,沾著點剛才蹭到的泥點。
腳下的碎石被踩得“沙沙”響,每一步都透著狼狽,活脫脫一個被急性腸胃炎纏上的倒霉蛋。
探照燈的光追著他的影子,在泥地上拖出道歪歪扭扭的痕,像條掙扎的蛇。
他能感覺到背后攝像頭的紅點還在亮,卻沒察覺到他埋在痛苦表情下的眼神——那抹狡黠的光,快得像流星,在眼底一閃就沒了,只剩下恰到好處的急迫與難堪。
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碼頭,還有什么比“人有三急”更無懈可擊的理由呢?
距離巖壁還有兩米遠時,溫羽凡的目光已經像探照燈般掃了過去。
夜色把巖壁浸成了深灰色,濕漉漉的石面上爬著暗綠色的苔蘚,幾處凸起的棱角在月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他的視線從左側的裂縫游到右側的凹坑,連石縫里嵌著的貝殼碎片都沒放過——左少秋說的“展翅飛鳥”圖案,連個影子都沒有。
就在目光快要滑過巖壁中段時,一道歪歪扭扭的線條猛地撞進眼里。
是個“小雞啄米”的涂鴉。
炭黑色的線條粗劣得像孩童用燒火棍畫的:
圓滾滾的身子歪向一邊,腦袋幾乎要扎進地里,寥寥幾筆的翅膀張得像兩片破布,最可笑的是那喙,尖得能戳破紙,卻偏偏對著地面,活脫脫一副急著啄米的憨樣。
奇怪的是,這涂鴉像長在巖壁上似的,邊緣被海風蝕得有些模糊,和周圍的苔蘚、石斑混在一起,不細看真以為是天然的紋路。
溫羽凡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他又把巖壁從頂到底掃了三遍,連最下端被浪打濕的水漬都看了個仔細,確認除了這涂鴉再無其他標記。
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涼絲絲的,他喉結滾了滾,故意往左側踉蹌了半步,左手撐在巖壁上穩住身子。
他的掌心觸到的巖石冰涼堅硬,還帶著潮氣,像塊浸了水的鐵。
“嘶……”他低低吸了口氣,聲音里裹著刻意做出來的痛苦,右手胡亂解著褲帶,金屬扣碰撞的輕響混在風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