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戰(zhàn)場退下來,無仗可打,無人可殺,不知何故,一顆心就控制不了了,想要躁動起來。
這廊下監(jiān)視的日夜,哪有橫戈躍馬,戰(zhàn)場殺人痛快。
我不坦蕩了。
在趙國暗樁的宅子里,我聽見她在王兄榻上的低吟,竟會生出不該有的遐想。
崔先生的命令是我的鐵甲盾牌,我躲在這樣的鐵甲盾牌里,像一只活在暗處的老鼠。
可就在廊下守著的時日,我一寸寸地陷了進去。
也許是這時候,也許更早一些,也許在這之后。
真不知到底是什么時候就陷了進去,畢竟在惠王四年冬在太行時,我曾還奉命殺她。
我自幼習武,使得一手極快的刀,那個雪夜,我的刀險些令她身首異處。
可王兄實在偏袒,崔先生也沒有什么法子。
后來拿下趙國,入了晉陽,才祭拜了宗廟,還沒過幾天清閑的好日子,就生出了中山君的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監(jiān)視她的日子已經(jīng)有數(shù)年,她素日什么模樣,我能不知道嗎?
這世上唯有二人能令她生出這倉皇失措的模樣,一是王兄,二是中山。
她在殿里藏了人,藏的不是旁人。
真叫人惱。
回了王宮,王兄夜半負氣離開了大明臺,我借機進言,要留在大明臺外看守,免得千機門暗中進宮擄人。
王兄沒有軟禁她的意思,我知道,可我就想把她囚在里頭,不許她離開一步。
我想,這輩子大抵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在里面,我難得的高興。
我既盼著崔先生能說動她,讓她趕緊離開宮城。離開宮城,也許
也許。
又希望就在這大明臺里,把她關(guān)上一輩子。
大明臺的雨下得人心里濕漉漉的。
每當我有不該有的念想時,我就會從長廊走出去,被六月初的夜雨澆醒骯臟的念想。
我不坦蕩了。
我心思骯臟,齷齪。
我的骯臟與齷齪在她的大義面前,愈發(fā)顯得自己似陰溝里的老鼠。
王兄知道我在大明臺干的事,臉色很不好看,卻念手足情分,并沒有責罰。
不過是調(diào)我離開,命我把建章宮后殿涂成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