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一愣,對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試探的意思。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忽然感到一股隱秘的氣質(zhì),像是探查機(jī)密的記者或者警察。對方聲稱自己是來度假的,可那個長長的袋子怎么看也不像裝著行李。
“怎么稱呼你?”艾莉反問。
“楚子航。”
“你是哪里的記者嗎?”艾莉提醒,“我得告訴你,擅自錄音和偷拍作為報道材料是侵犯他人隱私的,我可不想在報紙上出名。”
自稱楚子航的男人搖頭:“你誤會了,我不是記者,我只是很好奇。你們剛才說巫師們在招募有魔法天賦的人?”
“招募?不不,沒有那么正式,就是一些俱樂部一樣的活動。”
“世界變了,小說里的人物和怪物來到現(xiàn)實(shí),你們甚至還在正常營業(yè)。我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對此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能有什么危險?漢堡這很太平,我看到的大部分巫師們都很配合,不像新聞里說的那樣會造成巨大危害。”
堪比汽笛的嘹亮長嘯回蕩在港口上空,震得棚頂顫抖,那絕不是人類可以發(fā)出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向易北河的中央,一副巨大修長的身軀破開冰冷的水流,如同蛟龍升天,夭矯而縱恣。那頭怪物遍體都包裹在碧綠的香蒲草里,仿佛那是它的鬃毛,它兼具馬的上半身和蛇的下半身,個頭足以和小貨船相比。它浮出水面是為了換氣,嘯聲清越,悠長的呼吸化作一道白茫茫的氣柱,消散在天幕下。
游客們驚呆了,不約而同地擠向岸邊,雙方的距離不過十幾米遠(yuǎn)。有人在興奮地大喊,好像看到了動物園里的明星動物。
怪物換完氣,再度鉆入水中,逐漸化作一個模糊的影子,浪花滾滾,濺濕了河岸上游客們的鞋子。
艾莉和楚子航面面相覷。
“那個生物叫馬形水怪,有食人的習(xí)性。”楚子航問,“你們真的從沒擔(dān)心過?”
“好吧好吧我說實(shí)話,一開始我的確有過擔(dān)憂,我的父母也是。”艾莉撓撓眉毛,“剛開始漢堡和其他地方一樣,也有不小的騷動,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是安定下來了,現(xiàn)在也沒聽說有哪棟居民樓被巫師破壞,或者哪里的地鐵站被燒毀……那些拿魔杖的黑袍人安分得很,甚至?xí)诔欣镉谜劭廴徫铩_@些人或許只是需要一個新家。”
“這并不能證明巫師是無害的,尤其是黑巫師,可不是什么善類。”
“普通人就全是善類了?我家以前開店還有流氓收保護(hù)費(fèi)呢。除了魔法,我看不出巫師和我們有什么不同,可能害怕那些魔法怪物多一點(diǎn),因?yàn)闆]法和它們溝通。”艾莉合上冷凍柜,準(zhǔn)備打烊收工,“世界一直都在變,生活還得繼續(xù)——說起來我還是《哈利·波特》系列的書迷呢。可惜,至今都沒有人見到真正的哈利·波特本人,或者阿不思·鄧布利多也好啊。”
她忽然嘆氣:“誰不想要變得與眾不同,騎著掃帚,揮舞魔杖施法呢?不止我,我的朋友們也想。不過我沒有那個天賦,不然能被分院帽分到斯萊特林該多好。”
“為什么?”楚子航下意識地問。
“因?yàn)槲蚁矚g湯姆·費(fèi)爾頓,他是我的童年偶像。”艾莉扶著下巴,雙眼發(fā)亮,“就是不知道真的德拉科是不是長他那樣。”
楚子航看她時而失落時而期盼的樣子,有些默然,好像生活在一個巫師滿天飛、水里有魔怪的地方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大驚小怪。他忽然體會到網(wǎng)上說的“狂熱腦殘粉”是什么樣了,就是艾莉這樣,面對未知的事物不僅不擔(dān)憂人身安全,反而求之不得,沒準(zhǔn)每天還會趴在窗邊巴望,等著貓頭鷹給自己送信。
“心態(tài)真好,這是好事。”楚子航只好淡淡地評價,“謝謝你抽出時間。”
他吃完最后一口肉餅,把包裝紙疊好,又把空的咖啡杯踩平,一同丟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最后拉緊背上的長袋,每個動作都有條不紊。
“記得我的名片啊。”艾莉高喊。
楚子航高高舉起右手作為回復(fù),這時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大概是要去目標(biāo)的博物館。港口的早晨依然透著幾分寒意,游客也漸漸少了。艾莉看著楚子航行走在冷清寂寥的街上,海鷗成群地飛過,水聲嘩嘩,那道陽光里的背影忽然流露出一些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