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麻瓜,下地獄去吧!”加格森厲聲大吼,“阿瓦達……”
他的怒火似乎帶來了好運,施法成功了,魔杖頂端泛起妖異的綠光。加格森揮動手臂,但楚子航箭步向前,抬腳猛踹加格森。
這種類似“正蹬腿”的招式在諸多武術流派里都出現過,不算復雜,街上的小混混找茬也經常用腳踹人。可楚子航疊加了前沖的勢頭,在極近的距離他的蹬擊快如流星,加格森的魔杖還沒指清楚就被踢開。
電光石火間,索命咒歪斜了方向,天花板的電線“嘭”地炸斷,火花噼里啪啦地掉落。
楚子航順勢從蹬擊變成高抬腿,壓上整個身體的重量,將那只緊握魔杖的拳頭死死踩在潛艇內壁上。加格森既沒法松開手也沒法瞄準楚子航,就像用手槍指著別人的腦袋,卻被反向鎖住了扳機。
雙方的手和腳陷入較勁。楚子航很快感到一股反抗的力量。加格森的臂膀上有血管正在鼓起,就像健身后的充血。巫師原本羸弱的身體素質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或許這個藥還是有點效果的。
這場力氣的比試沒有持續太久,加格森猛地發勁,將楚子航整個人推了出去。楚子航順勢向后一滾,將地板上蜘蛛切一并拔出。
加格森依然在嘶聲大吼。
“我要吃掉你!把這張討厭、冷漠、不屑的臉撕碎,燒成死亡的灰!”加格森的指甲在藥物的催化下急速伸長,他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胸膛,直到鮮血淋漓,“低賤可笑的麻瓜,連泥巴種都不如的螻蟻!你的刀不會比不可饒恕咒更可怕……來啊!來啊!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屬于食死徒的魔藥,屬于食死徒的榮譽。不管你為誰服務,這個世界遲早會是我們的,我們會把擋在前路的人全部踩成肉泥……”這個綽號“沸騰”的藥劑不僅鈍化了他的痛感,顯然還激化了沖動。
楚子航撓撓頭,感覺加格森好像會錯意了。他并不在意魔藥屬于誰,也不太在意黑巫師所謂的榮光,更不是故意擺出橫眉冷眼的樣子。和混血種相比,眼前困獸般的加格森沒有激化變異的形態,也沒有言靈,連那雙猩紅的眼睛也不過是強行振奮,和塑膠假人一樣,只能算麻煩,稱不上危險。
但楚子航也看出來了,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傲慢者,他所有的自尊和自信都來源于“食死徒”這個消亡的稱號。以過去的經驗,必須徹底摧毀這種人的氣焰。
楚子航閉上眼,再度睜開時,涌燃著金色光潮的眼睛在艙內點亮,那是巫師從未見過的光芒,像是在天海盡頭升起金色的太陽。
原本隱秘低調的氣場破散,楚子航握住刀,屹立如山,威嚴在空氣中劇烈膨脹。
艙室的木門搖晃,包圍楚子航的假人們也在晃動,像有無形的狂風吹鼓。
“你的眼睛……”加格森的呼吸有些窒息,喉頭不安地滑動。
只是對視了一眼,加格森就覺得凝視自己的是一頭成年的匈牙利樹蜂龍。那雙眼睛簡直是君王的御座,無上的威嚴如同江河決堤,穿過目光,滲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所有惡毒又卑劣的念頭都被擊潰,他靠著藥物的麻痹才能勉強對視。
黃金瞳,一雙沒有龍血的人注定無法點燃的眼睛。
在攝人的光芒中,楚子航側過身,蜘蛛切和童子切平舉,像是巨龍展開的翅膀,拱衛著他的身前和背后。
再不會有多的警告和勸說了。加格森明白自己才是被瞄準的獵物,也知道自己迎來了選擇,要么掙扎到最后一刻,要么任由那雙眼睛把僅存的一絲斗志擊潰,然后投降臣服。前者或許會死,后者失去尊嚴,即使這尊嚴已經沒有人在乎,不過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
可他偏偏不想這么選!加格森的腦中再度飄起楚子航的聲音:沒有成就的小角色、樹倒猢猻散的食死徒、不入流的黑巫師……每一句都燒得他腦子一片滾燙。楚子航說這話時,甚至沒有覺得這是莫大的侮辱,沒人會這么覺得了,食死徒又如何?黑巫師又如何?不過是隨處可見的野狗,為了生存,他甚至要忍著不適,在街頭和一群視如魚肉的麻瓜勾肩搭背……屈辱就像積木,堆砌得越來越高。
加格森回想起更多的事了,連那個在酒吧出賣身體的女人都對他藏身的地方不屑一顧,好像這么一個骯臟的老鼠窩,就是他的層級、他的歸宿。
加格森往自己的手掌狠狠一咬,然后斷裂的魔杖像是一面殘破的旗幟一樣劈揮,用盡所有的魔力念咒。
整個艙室都震動起來,齒輪、管線、支架、按鈕……各種零件紛紛從原處脫落,加格森把整個艙室當做了武器。楚子航也開始了進攻,他揮舞著蜘蛛切和童子切,在金屬和塑膠組成的狂潮中急速切割、揮砍。這狂潮在煉金武器的刀鋒下像木板一樣脆弱,很快楚子航就突破包圍,蜘蛛切撩過加格森的身體,血花迸濺到半空,仿佛飛舞的蝴蝶。
可加格森還在念咒,握緊魔杖,面目猙獰,不顧一切地念……鮮紅的蝴蝶越來越多,每一句咒語都可能是他的遺言。
即使緊閉的水密門也無法遮蓋廝殺的聲音,只是這時艙外已經沒有別的人了。現場被清空,變成無人的鐵盒,任由艙內的加格森使勁所有的力氣咆哮、掙扎……這喧囂也是短暫的,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一道短促尖銳的揮刀聲穿透水密門的阻隔,轉瞬即逝,整個潛艇歸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