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睿坐在對面的木凳上,指尖叩了叩桌面,目光沉冷:“北疆戰事吃緊,我身在前線,京中勢力鞭長莫及,卻仍有人急于取你性命,可見這細作背后的勢力,要么與你有深仇,要么便是忌憚你回京之后,會動搖他們的根基。如今你‘重傷未愈’,正是引蛇出洞的良機。他們定然想確認你的生死,甚至想趁機再下殺手,只要我們放出誘餌,不愁他不上鉤。”
裴忌緩緩點頭,視線掃過帳篷簾幕,帳外傳來北疆特有的烈風,卷著砂石拍打布簾,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沉吟道:“誘餌需做得逼真,且不能太過張揚。若直接放出我已醒轉的消息,太過刻意,細作未必敢輕易試探;若只說有傷員安置在城外,范圍又太廣,難以鎖定目標。”
“不如這般,就說城外臨時營帳中,安置著幾名隨軍醫官與重傷難行的士兵,其中一人傷勢危重,需專人照料,對外只含糊其辭,卻暗中透出這營帳守衛相對松懈的跡象。細作若想探查我的下落,定會留意這類看似不起眼,卻可能藏著關鍵的地方。”
蕭景睿眼中閃過贊許,補充道:“我會親自挑選可靠的人手,喬裝成傷員與醫官,守在營帳之中,外圍再布下暗哨,皆選那些在軍中資歷較深、且與各方勢力無牽扯的老兵,他們心思縝密,不易暴露。另外,營帳周邊的雜務,暫時交由后勤營的人打理,細作若想靠近,大概率會借著送物資、清理營帳的由頭,我們只需緊盯那些行事反常、過分關注營帳內動靜的人便可。”
兩人商議既定,便不再耽擱。蕭景睿即刻起身安排,臨走前又叮囑清風,務必好生照料裴忌,帳內一應動靜皆需低調,不可讓外人察覺裴忌已然清醒的實情。
清風連連應下,端來溫熱的米粥,小心翼翼地喂裴忌吃下,又為他敷上傷處的藥膏,動作輕柔細致。
傍晚時分,北疆的天色漸漸沉了下來,殘陽如血,映得遠處的戈壁灘泛著一層冷寂的紅光。
營內的消息悄然傳開,說是前幾日戰事中受傷的幾名士兵,因城內營帳緊張,被臨時安置在嶧城外西側的幾頂小帳篷里,隨行的只有兩名醫官,平日里除了送三餐與藥材,少有外人往來。
消息不算隱秘,卻也不算張揚,恰是那種容易被人忽略,卻又能讓有心之人捕捉到的程度。
蕭景睿布下的暗哨,分散在營帳周圍,皆穿著與戈壁色調相近的衣衫,屏息凝神,目光緊緊盯著營帳周邊的動靜。
夜色漸濃,寒風愈烈,帳外的篝火燃得噼啪作響,映得人影綽綽。
約莫亥時左右,一道瘦削的身影借著夜色的掩護,緩緩走了出來。
這人是后勤營負責分發物資的小兵,名叫李二,平日里沉默寡言,性子怯懦,做的都是些搬送糧草藥材、清理雜務的粗活,向來不起眼,軍中少有人會特意留意他。
李二手里拎著一捆干草,晃晃悠悠的想往外走,可他轉悠了幾圈,去給幾個士兵鋪完床之后。
趁著月色,來到了一處亂石堆旁,李二再三確認并沒有人跟著之后,把手里的一個小竹筒壓到了亂石之下。隨即便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而不遠處的一名暗哨已然將李二的反常舉動看在眼里,指尖悄悄比了個手勢,訊息飛快地傳到了不遠處蕭景睿所在的臨時據點。
蕭景睿收到訊息,眸色一沉,低聲對身旁的護衛道:“按計劃行事,待他離開后,在僻靜處動手,切記不可驚動旁人。”
護衛領命而去,悄然調整暗哨的位置,將李二離開后的必經之路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