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圍繞著“芽”,以分毫不差的“七息節拍”盤旋流動,像是在回應一個還未發出的請求。
“芽”緩緩放下了陶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釋然。
他明白了。當風自己醒來,傳承,就不再需要見證者了。
那一夜,“芽”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那個總在村口對他微笑的小女孩,就站在那里,手中空無一物,笑容卻比朝陽還要溫暖。
風輕輕吹起她的發梢,她開口,聲音清脆如鈴:“你聽見了嗎?風在叫他們的名字。”
“芽”張開嘴,想要回答,風卻驟然停止,整個世界陷入一片虛無的寂靜。
他猛地從夢中驚醒,冷汗濕透了衣襟。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連鞋都來不及穿,瘋了一般沖出家門,奔向那條長巷。
黎明前的微光中,他看到,所有倒扣在各家門前的陶碗,都在微微地震動。
那不是被風吹動,也不是因為地面搖晃。
那是一種極有規律的、來自內部的震顫,如同……一顆顆正在蘇醒的心臟!
整個村莊,仿佛在這一刻擁有了共同的脈搏。
“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因恐懼和激動而不住地顫抖。
他緩緩伸出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耳朵緊緊地貼在一只冰冷的陶碗上。
他聽見的,不是記憶中的風聲,也不是虛無的共鳴。
他聽見的是風的低語,一聲聲,一遍遍,永不停歇——
“芽……跑……聽……問……”
在這一刻,他終于徹悟。
最深刻的歸來,不是魂歸故里,而是讓風,也成為歸人。
而他的身后,第一縷晨光穿透黑暗,精準地落在了那只他日夜守護的、刻著“芽”字的陶碗上。
碗中的影子,比院子里的人,先動了。
它緩緩地、自主地,從碗底站起,轉向了屋內的方向。
而這一次,不再是天光喚醒了它。
它是被風,輕輕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