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求桂將弟弟抱起,讓他看得更清楚,解釋道:“福兒,這不是云彩,也不是神仙法術。這是格物致知的力量,是利用熱空氣比冷空氣輕的原理制造出來的。”
晉王朱敏淳仰望著空中那越來越小的球體,心中震撼無以復加,喃喃道:“有此神物,山川險阻,城高池深,皆成虛設……萬里疆域,亦可一覽無余……”他徹底明白了皇帝展示這些利器的深層用意——這不僅是武力,更是信息和控制力的絕對優勢!
唐王朱器墭此刻也無法保持完全的沉默,低聲對世子朱聿鍵道:“若此物用于海船導航,或探尋新陸地河流源頭……其用無窮。”他終于看到了切實的好處。
魯王朱壽宏雖然對飛行器感到驚奇,但仍不忘本心:“居高臨下,可觀地理山川,或可助繪制更精準之輿圖,利于教化傳播。”他總是試圖將新技術與文教聯系起來。
演示結束,返回位于京師的晉王臨時府邸,朱敏淳立即屏退所有閑雜人等,只留下王妃李氏、世子朱求桂和幼子朱求福,進入了防守嚴密的書房。
房門緊閉,朱求桂立刻褪去了在人前的沉穩,向著父母鄭重跪下,聲音帶著壓抑了四年的情感:“父王!母妃!不孝子求桂,拜見雙親”
這一跪,包含了太多離鄉背井的艱辛與對家人的思念。
晉王朱敏淳親手將長子扶起,仔細端詳著他棱角分明、略帶風霜的面龐,眼中亦是感慨萬千:“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在京師這四年,身處龍爪衛那般機要之地,為父與你母妃日夜懸心。
昨日宮宴,為父見太子年幼卻已顯不凡氣度,陛下雄心更是……深不可測。今日又見如此驚天利器,心中實難平靜,如履薄冰啊。”
朱求福也撲過來抱住兄長的腿,仰著小臉:“大哥,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福兒想你。”
朱求桂心中柔軟,抱起弟弟,讓他坐在自己膝上,然后轉向父母,神色轉為嚴肅:“父王,母妃,正因陛下有吞并四海之志,于我晉藩而言,或許正是千載難逢之機!”
他輕輕放下弟弟,走到書桌前,用手指蘸了杯中茶水,在光亮的紫檀木桌面上快速勾勒出世界地圖的輪廓:“陛下今日所示利器,絕非僅為炫耀天工院之能。其意已昭然若揭:支持有力之宗親出海拓土,并給予足夠自保、乃至開疆拓土之力!父王,您看——”
他的手指重點點在南部澳洲和北亞美利加兩塊廣袤大陸上,“據龍爪衛秘檔及天工院最新勘測之輿圖,此二地,面積之廣,堪比數個大明!沃野萬里,金礦鐵礦遍地,森林密布,各種野生動物,海岸線漫長,且……土著文明未興,幾無強敵!相較于南洋群島之紛爭不斷、西洋人窺伺,南亞之邦國林立、關系復雜,此二者,乃是真正的處女地!”
晉王目光銳利地盯著那簡易的地圖,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但仍有顧慮:“話雖如此,畢竟遠隔重洋,風波險惡,瘴癘橫行,風險莫測啊……”
“父王!”朱求桂語氣堅定,“風險固然有,但機遇更大!困守太原,我晉藩終是大明一藩王,頭上尚有朝廷法度,一舉一動皆在監察之下。若能海外建國,憑借陛下支持之利器與技術,加上我晉藩數代積累之財力人力,開拓萬里波濤,建不世之功業,使我朱敏淳一脈,真正成為與國同休、自主自強的一方之主,豈不遠勝如今謹小慎微、仰人鼻息之境?至于風險,”
他看了一眼依偎在母親身邊的弟弟,“我們可以步步為營,先擇一天然良港建立穩固據點,穩扎穩打,逐步向內陸拓展。且有龍爪衛在情報上的優勢,可助我們趨利避害,選擇最佳時機與路徑。”
晉王妃李氏擔憂地看著幼子:“桂兒,你所言雖有道理,可海外蠻荒,福兒還這么小,娘實在放心不下……”
“母妃放心,”朱求桂握住母親的手,安慰道,“天工院不僅有殺伐利器,亦有新式農具可助墾荒,有醫藥新法可防瘴癘,有建筑巧技能筑堅城。只要我們準備充分,定能克服艱難。待基業稍穩,便可接母妃與福兒過去享福。到時,天高海闊,福兒可在比太原城大十倍、百倍的土地上奔跑玩耍,見識中原未有之奇花異獸,豈不快哉?”
他這話半是安慰,半是描繪了一幅充滿希望的前景,聽得朱求福也睜大了眼睛,充滿了向往。
晉王朱敏淳沉默良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腦中飛速權衡著利弊得失。
長子帶來的信息、今日所見利器之威、皇帝不容置疑的意志、困守太原的局限、海外創業的輝煌前景……種種念頭交織碰撞。
終于,他眼中光芒越來越盛,最終,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盞作響:“好!吾兒所言極是!與其困守舊土,庸碌一生,不如搏個前程萬里,為子孫后代開創一片嶄新天地!陛下欲效周室分封,行曠古未有之事業,我晉藩便做那開疆拓土的先鋒!目標,就定在這南部澳洲或北亞美利加!求桂,你立即動用龍爪衛所有資源,不惜一切代價,詳細搜集此二地之地理、物產、氣候、水文、土著風情之一切情報!為父要親自向陛下,上表請纓,海外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