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律,你這樣說未免太以偏概全,‘和稀泥’這三個字其實可以用‘事寧人’息來代替,生活中有很多事根本沒必要升級到立案處理。”莊寧幾年之前就已經(jīng)對老警官的辦案風格有所領(lǐng)會,那個家伙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節(jié)省精力縱容了許多不應縱容的過錯。
“那女人被老婆打,小孩被色鬼欺負……這種事你們也會和稀泥嗎?”祖律進一步追問。
“莊寧警官來之前會,莊寧警官來之后絕對不會。”莊寧心里很清楚面前的小孩在擔憂什么。
“莊警官,如果你們早來幾年就好了,如果你們早來幾年,我媽媽就不會死,我也不必……”祖律低下頭強忍住哽咽。
“我也很想早幾年。”莊寧嘆了一口氣。
“小律,我們哭一會兒吧。”阿蠻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身向祖律張開雙臂。
“阿蠻,對不起。”祖律走到床邊伸手與阿蠻抱在一起。
兩個孩子抱著彼此嗚嗚嗚地在房間里放聲哭泣,莊寧在那一瞬想到了她曾經(jīng)的學生,那朵在風言風語之下日漸式微的小花,她也很想回到過去。
第23章
周四是一年一度的教師節(jié),金水鎮(zhèn)所有學校都放一下午假,白芍藥沒有告訴丈夫方立偉,她想趁這個機會帶祖律、阿蠻和樊靜聚一聚,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金水鎮(zhèn)墓園。
金水街最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白芍藥提前打電話預定了個包間,阿蠻第一次來火鍋店開心得走路一蹦一跳,像只活潑的小袋鼠,小律永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像頭隨時都可能會咬人的小獅子。
“樊靜,你氣色怎么這樣不好,是不是帶畢業(yè)班太辛苦?”白芍藥把菜單遞給前一秒落座的樊靜。
“旅館太吵休息不好。”樊靜點了白芍藥愛吃的毛肚、菌拼、魚片、牛肉丸。
即便樊靜這周已經(jīng)換到鎮(zhèn)上條件最好的一間旅館,每晚依舊被各種高低起伏的奇特噪聲所折磨,每天早上推開門地上都會掉落一堆花花綠綠名片,印著令某一類人血脈僨張的艷俗圖片以及電話號碼,她無奈之下把那些名片用發(fā)繩捆成一摞轉(zhuǎn)交給了莊寧。
“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去旅館住?金水鎮(zhèn)治安不好,你一個女孩子獨自住旅館不安全。”白芍藥聽到這個消息無比驚訝地提醒樊靜。
“暑假那場大暴雨滲透進教師宿舍墻體,現(xiàn)在房屋墻體傾斜,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我把這種情況反應給校長,校長說今年學校經(jīng)費短缺,恐怕一時半會修不好,年輕人需要生活歷練,遇事自己想辦法克服。”樊靜把金水一中校長原話轉(zhuǎn)述給白芍藥。
“呸,你聽那老東西信口開河東拉西扯,省里年年都往下批維修款,咱們縣里領(lǐng)導揣一點,鎮(zhèn)里領(lǐng)導揣一點,校里領(lǐng)導揣一點,等到你們這里就腆著個老臉說什么經(jīng)費短缺,需要歷練,自己想辦法克服。”白芍藥對金水一中校長的貪腐程度早有耳聞。
當初金水鎮(zhèn)遭受臺風侵襲,金水一中收到外界捐贈,校長直接把一車車食品、衣物都卸進了自家院里,所有捐贈物品全部被他家親戚瓜分一空,金水一中的學生們連半粒紐扣、半粒大米也不曾見到。
金水小學校長也是同樣一鍋出的狗雜碎,那家伙讓人把賑災衣物全部卸進學校倉庫,他貪黑起早摸遍每一件衣服的口袋,直到確保沒有落下一分捐贈人揣進去的捐款……賑災衣物經(jīng)他里里外外搜刮一遍才得以順利發(fā)放。
“樊老師,你可以去我家呀,我家的房子沒人住,我這兩年都住在小律家,一次都沒回去過。”阿蠻像在課堂上回答問題似的舉起小手發(fā)言。
“阿蠻和小律是鄰居,兩家只隔一道門,房子也得靠人養(yǎng),你不如住過去。”白芍藥認為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老師不如住進我家里吧,我現(xiàn)在住的是奶奶爺爺給留下的三間老房,空一間臥室,您去過的。”童原知道樊靜一定不想住進留有孔美善氣息的房屋,所以在樊靜面前刻意強調(diào)房子上一任主人是奶奶爺爺。
“我怕家里多一個人影響你學習。”樊靜一時間猶豫不決。
“您不會影響我學習,我反倒方便隨時向您請教課業(yè)上的難題。”童原必須穩(wěn)穩(wěn)抓住這個機會讓老師住進來,唯有如此才能緩解她對老師罹患重病似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