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早已被訓練得刻骨銘心,對這獨特的聲音訊號有著本能的反應。
影鼠的手指快如閃電,將那個密封的鐵筒綁在鴿子纖細卻有力的腿上。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眼神銳利地掃了一眼追兵火把晃動、越來越近的方向。
“去吧!”
他心中無聲地低吼,手猛地一揚!
灰鴿如同離弦的灰色箭矢,瞬間從枯枝敗葉的偽裝中激射而出,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聲鳴叫,借著漸濃的暮色和遠處追兵制造的混亂噪音的掩護,振翅直沖西北方向,那是陳州的方向。
它的身影在昏暗中幾個起落,便融入鉛灰色的低垂云層,消失不見。
幾乎在鴿子飛出的同一剎那,土屋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木門被“轟”地一聲踹開。
幾支明晃晃的火把和森冷的刀鋒猛地探了進來,刺破了屋內的黑暗。
“里面沒人。”
影鼠的身影在火把光芒掃到的前一瞬,已如鬼魅般縮回了墻角最深沉的陰影里,氣息徹底收斂,仿佛一塊沒有生命的頑石。
情報已出。
代價已付。
剩下的,唯有等待,與那即將燃遍許州夜空的……焚天之火。
。。。。。。
中和五年一月。
凜冽的寒風,在陳州城頭嗚咽著刮過。
李燁的手,按在面前輿圖上。
指尖落下的位置,是陳州。
那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用不同顏色標注的箭頭和圈點,像一張巨大的蛛網,將這座孤城死死纏在核心。
五個多月了,每一天都在消耗,都在煎熬。
他抬起眼,視線越過低矮的女墻垛口,投向城外那片被鉛灰色天穹籠罩的曠野。
秦宗權那蔡州軍的營盤,黑沉沉地壓在地平線上,幾乎與天色融為一體。
“節帥,”趙犨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他指了指輿圖汴州方向,那里被朱砂筆狠狠地圈了幾道,“朱節帥那邊…又來了。”
話音未落,趙猛已大步踏上城樓,他魁梧的身軀裹著厚重的鐵甲,手里緊緊攥著一卷黃綾文書。
文書在李燁面前攤開,朱溫那熟悉的的筆跡躍入眼簾。
字里行間,朱溫的焦灼幾乎要透紙而出。
李燁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鋒芒畢露的文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