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壓在寒水澗上空。眾人輪流背著陸沉往帳篷區走,石烈走在最前面開路,彎刀上的火焰燃得低低的,既能照路又不引邪祟;葉辰托著陸沉的腿,斷劍斜挎在腰間,時不時回頭看陸沉的臉色——他的嘴唇泛著青黑,呼吸淺得像游絲,手腕上的邪紋雖不再發燙,卻依舊黑得刺眼,像刻在肉里的墨痕。
“快!把陸先生放到鎮脈釘旁!”剛進帳篷區,綠蘿就趕緊指揮眾人。第一根鎮脈釘泛著淡金的光,陽剛氣順著釘身往周圍散,陸沉剛靠近釘身,原本緊繃的眉頭就松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穩了幾分。小妹蹲在旁邊,將冰花碎片的淡藍光貼在他的手腕上,又用木勺舀了點靈泉水,小心地喂進他嘴里:“陸先生,喝點水,靈泉水能壓邪味,你會好起來的。”
老工匠拄著拐杖,翻古籍的手都在抖。書頁被他翻得嘩嘩響,直到指尖劃過一行泛黃的小字,才突然停下,聲音里帶著顫:“有辦法了!古籍上說,水蝕邪靈的邪水怕‘靈泉源頭的陽剛泉眼’!那泉眼是地脈陽剛水的根,不僅能徹底沖散邪水,還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邪力!只是……”他頓了頓,眼神暗了下去,“泉眼在落霞山深處,離這里有半個時辰的路,而且沿途全是地縫,還有可能藏著邪祟,去了不一定能回來。”
“半個時辰?那我們現在就去!”石烈猛地站起來,火焰在掌心蹭地燃旺,“靈泉水桶快空了,再不取水,下次邪水偷襲我們連潑的都沒有!我去!我火能燒邪祟,路上還能護著取水的人!”
“我也去!”綠蘿趕緊說,她摸了摸腰間的藤蔓種子——之前被邪水浸過的種子,竟在靈泉水里泡出了嫩芽,“我的藤蔓能探路,還能纏住地縫里的邪祟,比你們更適合去。”
兩人正爭著,陸沉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視線還有些模糊,卻精準地抓住了綠蘿手里的泉水桶:“我……我去。”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的魂片……能感應陽剛泉眼,而且……泉眼的陽剛氣,可能是唯一能徹底壓邪力的辦法,我必須去。”
“不行!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怎么去?”葉辰立刻反對,他按住陸沉的肩膀,指尖能摸到他皮下的邪紋還在微微顫動,“我和石烈、綠蘿去就行,你留在帳篷區,小妹和老工匠幫你守著,等我們把泉水帶回來,再想辦法幫你壓邪力。”
陸沉卻搖了搖頭,掙扎著要坐起來。晶簇碎片從他衣袋里滑出來,落在鎮脈釘旁,碎片的光突然亮了幾分,指向落霞山的方向——顯然魂片真的能感應泉眼。他攥緊碎片,眼神里滿是堅定:“泉眼可能有陷阱,邪主知道我們會去取水,肯定在沿途設了埋伏。你們去,我不放心,只有我能感應陷阱的位置。”
眾人還想勸,帳篷區西側突然傳來一陣“嘩啦”聲——比之前的邪水探路更響,像是有無數水流在地上竄!一個守夜的百姓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里的火把都在抖:“不好了!邪水……好多邪水!還帶著小邪靈,已經沖過靈泉水溝了!”
“他娘的!還真敢來!”石烈不再爭,抓起彎刀就往西側跑,“葉辰,你帶陸先生去帳里躲著!綠蘿,你跟我去擋邪水!小妹,守好靈泉水桶,別讓邪水碰!”
陸沉卻沒躲,他扶著鎮脈釘,勉強站了起來。晶簇碎片的光在掌心凝成長刃,雖然晃得厲害,卻依舊帶著陽剛氣:“我幫你們!邪水怕釘的光,我能引光擋它們!”
西側的景象比想象中更糟:十幾道黑色的邪水像蛇一樣在地上竄,每道邪水里都裹著幾只指甲大的水蝕邪靈,它們正往靈泉水桶的方向爬,水桶旁的幾個婦人嚇得往后退,手里的木瓢都掉在了地上。
“潑!往邪水身上潑靈泉水!”綠蘿率先沖過去,將桶里的泉水往最近的邪水潑去。泉水剛觸到邪水,邪水就像被燙到的蠟,瞬間縮成一團,里面的小邪靈也僵住不動,變成了黑渣。
石烈的火焰在邪水里炸開,每道火刃都能燒干一道邪水,可邪水太多,燒完一道又來一道,他的額頭很快就滲滿了汗,火焰也弱了幾分。葉辰用斷劍挑起地上的靈泉水桶,將水往石烈身前潑:“別硬拼!用泉水擋,省力氣!”
陸沉扶著鎮脈釘,將釘身的淡金光往邪水方向引。光芒像一道薄墻,邪水一靠近就會蒸發,可他的體力實在撐不住,剛引了一會兒,就開始渾身發抖,邪紋又開始發燙,眼前陣陣發黑。
“陸先生!你別撐了!”小妹跑過來,將冰花碎片的光往他的邪紋上探,同時將一塊烤紅薯塞進他手里,“吃點東西,有力氣才能引光!這些小邪靈我能擋!”
她突然縱身躍起,冰花碎片的藍光在身前凝成一張冰網,正好擋住幾道往靈泉水桶竄的邪水。邪水撞在冰網上,瞬間被凍住,里面的小邪靈也成了冰疙瘩,掉在地上摔碎了。幾個之前嚇得后退的婦人,看到小妹這么勇敢,也撿起木瓢,跟著往邪水身上潑泉水:“對!潑它們!這些黑玩意兒怕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