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陳生正在外面進行一場更危險的賭博,而他自己這里的任務,就是必須造出一門足夠的“大炮”,為那場賭博提供火力支援。
僵持不下。
廉輝深吸一口氣,知道強硬施壓不行,必須換種方式,他讓下屬給獲多利的團隊換上新咖啡,語氣稍微緩和:
“懷特先生,我明白你的專業和顧慮。完全按『預期”估值確實不妥。”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我們是否可以—採用一種更『藝術”的表述?
比如,在評估正文中,我們嚴格依據現狀。但在附錄的“敏感性分析”或『未來價值展望”部分,我們可以詳細測算,假設該地塊規劃變更、假設地鐵通車后,其價值可能達到的范圍?”
懷特沉吟了。
這像是在嚴格的框架上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既保留了報告主體的嚴謹性,又巧妙地將他想要的“樂觀預期”塞了進去。
主報告是給專業人士看的,但附錄里那些誘人的數字,絕對會成為媒體和市場炒作的重點。
“—這需要加上非常明確的風險提示和假設前提。”懷特最終鬆了口,但這已經是巨大的進展。
“當然!風險提示必須充分!”廉輝立刻答應,心里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另外幾處物業的折舊年限調整和租金溢價測算。。
“我們繼續。”懷特重新拿起筆,會議室內再次響起計算器的按鍵聲和激烈的討論聲。
廉輝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苦澀的味道直抵喉嚨。
他知道,自己正在和這群會計師一起,游走在專業操守和市場期待的灰色地帶。
每一份被“優化”過的數字,都是扔進市場里的一把火,希望能點燃投資者的熱情。
但這把火,最終會照亮和記黃埔的前路,還是反過來將其灼傷,他不敢深想。
他只知道,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必須把這份“足夠漂亮”的報告,準時交到陳耀豪的手上。
翌日。
維港中心。
梁終於處理完手頭關於供股計劃的文件,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準備下班。
這時,他的助理,一位年輕的姑娘,神色緊張地敲門進來,手里捏著一份還帶著油墨味的報紙。
“梁經理,您——最好看看這個。”她的聲音有些遲疑。
梁宏接過來,是明天才會正式上市銷售的《香江晚報》的提前樣刊。
財經版的一個專欄被用紅筆醒目地圈了出來,標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財技”救不了和記黃埔:是資產重估,還是數字游戲?》
作者署名為“鐘聞”,一個常見的筆名。文章措辭“辛辣老道”,直指要害:
“據悉,深陷債務漩渦的和記黃埔,為求脫困,欲施『五供二』之大招。然市場皆問,其股價已低殘至此,小股東何來信心與余錢跟供?”
“更引人疑竇的是,消息人士透露,和記正伙同某著名財務機構,對其資產進行『激進重估”。
尤其將其旗下諸多工業用地,以『未來變更規劃”之空中樓閣預期進行估值,企圖粉飾報表,拉高股價,為供股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