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起來吧。”江月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既然你這么有孝心,我若是不給你個機會,倒顯得我刻薄了。”
她目光一轉,落在了桌案上堆著的一摞賬本上。
“我身子大好了,初來乍到,對府里的事務還不熟悉。王妃娘娘體恤,讓我先從長公子院里的小賬開始學著打理。”她指著那些賬本,對琳瑯道,“你就在旁邊給我磨墨吧。我眼神不大好,你看仔細些,若是有什么錯漏之處,也好及時提醒我。”
讓一個通房丫鬟參與查賬,自然不合規矩。
江月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琳瑯站在她身邊,像個真正的下人一樣伺候她,一站就是一整天。
“是。”琳瑯再次應下,心中冷笑。
江月嬋前世就沒什么耐心看賬本,這一世又能強到哪里去?
她走到桌案旁,拿起墨錠,開始在硯臺里不緊不慢地畫著圈。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清雅的墨香。
江月嬋翻開賬本,上面的數字看得她頭昏腦漲。
瓊玉在一旁幫趁著,江月嬋才勉強看了幾頁。
她本就不是理家的料,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旁邊那個安靜磨墨的人身上。
琳瑯身形纖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看不出任何情緒。那只沒受傷的手,握著墨錠,動作優雅,竟有幾分賞心悅目。
這讓江月嬋更加煩躁。
她猛地將手里的賬本合上,發出一聲巨響。
“這記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江月嬋怒道,“瓊玉,去把祝嬤嬤叫來!我倒要問問,長公子院里一個月光是筆墨紙硯就要花掉上百兩銀子,他有那么多字要寫嗎?”
瓊玉連忙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祝嬤嬤便過來。她一進門,先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磨墨的琳瑯,隨即才對江月嬋躬了躬身:“夫人有何吩咐?”
“祝嬤嬤,你來看看這賬,”江月嬋將賬本推到她面前,“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這賬目實在離譜了些。”
祝嬤嬤拿起賬本,只掃了一眼,便了然于心:“回夫人的話,長公子素來喜好文玩,用的紙是澄心堂的紙,墨是李廷珪的墨,硯是端州的硯,這些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每個月這點開銷,已經是很節省了。”
江月嬋的臉一陣尷尬。
琳瑯前世聽過一模一樣的話,那時候還被人譏諷了幾句,將軍府莫非是鄉下來的,怎么丫鬟這般沒見過世面。
江月嬋強撐著面子,又翻了幾頁,指著其中一筆開銷:“那這個呢?東籬采菊費,五十兩?這是什么名目?采個菊花也要花這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