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獨軒這處壓力驟減,有了分神剎那的余地,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陸行舟那邊。
梅留弓每一次揮劍,都帶動周邊的氣流洶涌激蕩,就好像空氣以他為中心,掀起了一場場寒冷的風暴。
陸行舟擋住了梅留弓的一劍,這出乎他自己的預料,雖然他感到十分吃力,他已盡全力穩住手臂,青鋒劍卻仍是抖動不止。
梅留弓的眼皮一眨不眨,他對付溫竟良和陸行舟二人,好像喘口氣那般簡單,他出劍的角度、速度和力道都精準到了毫厘,武功之高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陸行舟滾身躲避時沒忍住想,梅留弓怕不是磕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藥?
他堪堪躲開一招后,并不給自己任何休息的時間,立即又刺出一劍。那是梅留弓從未見過的劍法,像一條湍急的大河,如果不是陸行舟太“煩人”,梅留弓心想,他或許會留下這人的一條命,逼迫他把這套劍法演練一遍,再送他去見閻王。
可惜了,這小子看起來就是個打斷骨頭還咬著牙的強種。
梅留弓活到這個歲數,站在這個位置,已經懶得跟年輕人講道理了,不聽話的人,還是殺了更方便。
陸行舟一擊不中,竟然還“不自量力”地繼續攻擊,他配合著溫竟良的攻勢,以手肘和手腕帶動青鋒劍,從詭異的角度接連刺出,雖然并不能奈何梅留弓,但他就像一只螞蟻那樣,鍥而不舍地讓梅留弓感到癢。
溫竟良和梅留弓的劍尖相觸,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兩把劍劇烈地顫抖,鼓起的綿綿氣浪如同虎嘯龍吟,駭人至極。
傅貞秀傳給陸行舟的內力,并不能完全被陸行舟化為己用,他只吸收了三成左右,內功弱于溫梅兩人許多,在這樣純粹的內力比拚下,陸行舟站在近處,臟腑都受到了震動,他的唇邊溢出一絲血,被他毫不在意地擦掉了。他的決定沒有改變,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只要梅留弓不死,他便絕不退縮。
在跟梅留弓打斗的過程中,溫竟良一直保留了兩成實力,他知道梅留弓的內功比他強,所以一直沒有選擇硬碰硬的方式,但梅留弓看出來了,他不再給溫竟良藏著掖著的機會,強迫溫竟良跟他比拚內力。他摸透了溫竟良的實力,不弱,但跟他比起來,還是差了些。
梅留弓唇延冷笑,一劍劈出,滿地敗葉被卷起來,舞成了巨大的漩渦,要將溫竟良和陸行舟二人吸入——
然而就在這時,鄭獨軒和崔尋木同時加入了戰局。
因李順云成功殺掉了梅留弓的侍從,加入了鄭浩然這邊,鄭獨軒認為以父母的實力,對付剩下的人綽綽有余,便轉過頭來幫陸行舟了。而崔尋木眼見陸行舟陷于險境,沒法坐視不理,因此只能暫時放過勝寒派的走狗,提脊掠身而來。
除了溫竟良,陸鄭崔三人都跟梅留弓有血海深仇,因此什么感激的話都不必說,他們目標一致,一時間劍刃撞擊之聲不絕于耳。
三人之中,陸行舟的特點在于“柔”,他將“劍水星紋”用到極致,動作不必太快,轉腕擰腰節節螺旋,讓身體和呼吸都像水一般流動,轉換劍招時毫無滯澀,氣息延綿不斷。
鄭獨軒的特點在于“變”,他熟練的劍法是三人中最多的,包含燕歸堂的、勝寒派的、各處搜羅的、以及他自創的劍法,他能做到這一劍用“枯木逢春”,下一劍用“明月浸空”,而中間不會顯出任何的僵硬,因為他早在數十年如一日的練劍中,將這些劍法都貫通起來了。除了鄭獨軒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一招會是什么。
崔尋木的特點在于“誘”,崔家出事之后,崔尋木放下了世家公子所謂的面子,不再拘泥于正派武學。什么三教九流的功夫,只要能夠一招致命,或者能出乎人的意料,他都愿意學、愿意用。面對實力遠在自己之上的對手,崔尋木的劍招“破綻百出”,跟陸行舟一樣,今日只要能殺掉梅留弓,他可以豁出這條性命,因此他舍身當誘餌,就等著梅留弓以為抓住他的破綻之后,再給梅留弓致命一擊。
這四人從未聯過手,卻因為都是身經百戰的聰明人,且都對梅留弓恨之入骨,誰也沒想著要出風頭或者當指揮,因此在剛開始聯手的時候,竟然隱隱占了上風。
可他們沒有想到,梅留弓剛剛也并未出全力。
他跟溫竟良打的時候,聽過“五更劍”和“冬春劍法”的名頭,因此想等溫竟良把劍招都出得差不多之后,再干脆利落地殺了他。但他和溫竟良還沒打多久,陸行舟便加入了,無所謂,他依舊不急著殺人,因為他對自己非常自信,所以用貓抓老鼠的心態,遛了他們一會。
而現在鄭獨軒和崔尋木的加入,卻徹底惹惱了梅留弓,煩人的東西越來越多了,而且勝寒派的形勢現在很不利,若不盡快解決這些人,接下來恐怕會很麻煩,既然如此,他決定不再隱藏實力,都去死吧!
梅留弓的想法很簡單,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陷阱都只是過家家的存在。因此他最先挑上了崔尋木,想陰他?那就先把你送進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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