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龐大的血肉之軀如錨定現實的界碑,任憑那足以吞沒天地的吸力撕扯,紋絲未移。
肌腱如山脈盤繞,皮膚下奔涌的地脈魔力與血肉權能交織成不可撼動的根基——它不是在抵抗吞噬,而是以自身的“存在”,拒絕被納入“被食”的范疇。
就在深淵裂口逼近至國土傭仆腳下的瞬間——
它揮出一拳。
沒有蓄勢,沒有咆哮,只有一記樸實無華的直擊。
拳鋒穿透層層疊疊的吞噬法則,無視空間折疊與時間回環,徑直轟入那本該“無底”的深淵最深處。
“轟——!”
一聲沉悶到近乎無聲的巨響自深淵底層炸開。
整道深淵劇烈痙攣,如同被鐵拳捅穿胃袋的巨獸,邊緣的脂肪層瘋狂抽搐,裂口內壁翻涌出大量紫黑色的穢物——腐爛的寶座、未消化的神格、半融化的文明殘片……仿佛整片地獄的胃內容物都要被強行反芻而出。
大喰的意志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竭力壓制這股崩解之勢。深淵劇烈震顫,終于勉強穩住,穢物緩緩回流。
它剛欲重整吞噬之勢,卻猛然一怔。
不對。
它……“飽”了?
不——不是飽了。
是它的“胃”,沒了。
國土傭仆那一拳,不僅擊穿了深淵,更直接轟滅了大喰真正的核心——那位于深淵兩側、無窮無盡延展的焚化爐。
那是大喰的胃囊,亦是其權能之源。
爐中燃燒著焚凈一切的不滅火焰,火焰如琉璃般澄澈,又似孩童夢囈般純真,能將“存在”“概念”“時間”乃至“饑餓”本身都化為灰燼,再轉化為純粹的“食料”。
正是這火焰,維系著大喰永無止境的吞噬循環。
可此刻,那火焰——熄了。
不是被撲滅,不是被封印,而是被國土傭仆傾瀉的純粹力量硬生生“壓滅”。
火焰熄滅的瞬間,琉璃般的光暈如碎鏡般崩散,夢囈般的低語戛然而止。
焚化爐內壁迅速冷卻、龜裂、崩塌,化作一片死寂的灰燼平原。
大喰的深淵仍在,但已成空殼。
它再也無法消化,無法轉化,無法吞噬——
因為它,已經沒有胃了。
胃被毀的剎那,大喰的意識如斷線風箏般驟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