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不知道多久之后,呈現在兩只精靈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湖泊。
湛藍色的湖水靜臥于大地之上,色澤深邃如凝固的夜空,又透出某種難以言喻的生機,仿佛蘊藏著什么秘密。
湖面沒有波濤,只有微風偶爾掠過,帶起細碎的漣漪,一圈圈擴散,又悄然消融。
陽光斜照其上,碎金般的光斑隨水紋輕輕晃動,卻照不透那深不可測的藍。
湖泊的邊緣沒有草,只有一片盤曲交錯的樹根,虬結如龍,蔓延數里。
奇怪的是,看不見樹——沒有樹干,沒有枝冠,只有這些裸露在地表的根系,沉默地托起整片湖岸。
樹根上錯落覆蓋著苔蘚,青綠、墨綠、灰綠層層疊疊,在光線下泛著濕潤的光澤,像是時間本身在此處沉淀下來的痕跡。
湖泊太大了,大到視野所及之處,水天相接,無邊無際。
時織凜華站在岸邊,一時竟無法判斷這究竟是湖泊,還是某種被稱作“淡水海”的存在。
它比她所知的任何海洋都更安靜,也更古老。
她望著湖水,心中卻一片茫然。
所以她到底該怎么登神?
盡管母樹的神力已多次流經她的身體,那股力量如今對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她甚至能憑借自己那執掌血肉的金手指,完美復刻母樹的神力。
可登神,并非僅靠神力就能完成。
神火如何點燃?神格如何凝聚?神職又該由誰賦予、以何為憑?種種因素缺一不可,而她手中,似乎只握著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風停了。
湖面如鏡,倒映出她的身影,也映出芙蕾雅妮婭沉默佇立的輪廓。
水中的自己看起來平靜,可只有她知道,那平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困惑。
她曾劈開荊棘,也曾瓦解神明的錨點,可這一次,前路沒有敵人,沒有儀式,沒有明確的階梯。
只有一片湖,一片藍,和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時織凜華走進湖泊之中,湖水無聲地漫過她的足尖,冰涼而澄澈,仿佛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時間。
芙蕾雅妮婭下意識伸出手,指尖幾乎觸到她的衣袖,卻在半空停住。
時織凜華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動作輕緩卻堅定,像一片葉飄落水面,不容挽留。
湖水繼續上漲,淹沒小腿,淹沒腰際,淹沒肩頭,最終將她完全吞沒。
她的身影在湛藍中漸漸模糊,如同墨滴入水,緩緩暈開,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