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枯草掠過黑風口的隘口,將“聚”字大旗吹得獵獵作響。伯邑考站在崖邊,玄色長袍被風掀起邊角,露出腰間佩劍的銀鞘。他望著遠處連綿的營帳——東邊是冀州兵的“蘇”字旗,西邊是散落在各地的義軍豎起的“義”字旗,中間夾雜著無數寫著姓氏的小旗,像一片涌動的浪潮,在山谷間鋪展開來。
“大哥!”姬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伯邑考轉身,見姬發正領著幾個親兵快步走來,臉上還帶著趕路的風塵,眼里卻亮得很。“可算到了,”伯邑考笑著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路上沒耽擱吧?”
“托大哥的福,一路順暢。”姬發喘了口氣,目光掃過崖下的營寨,忍不住咋舌,“我的天!這得有多少人?光帳篷就望不到頭!”
“不多,二十九萬。”伯邑考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冀州侯蘇護帶了十五萬本部兵馬,我沿途收攏的各路義軍和流亡的壯士共十四萬,加起來就這么些了。”
姬發眼睛瞪得溜圓:“二十九萬?!我出發時父親還說,能湊齊十萬就不錯了……這些義軍里,竟有這么多好手?”
“都是被逼出來的。”伯邑考望著營寨深處,那里炊煙裊裊,士兵們正忙著埋鍋造飯,“紂王修鹿臺,征徭役,多少人家破人亡?這些人不是來幫我,是來求條活路。你看那邊,”他指向西南角的營帳,“那片是陳塘關的漁民,因不堪漁稅重負,舉家投了過來;還有東邊那片,是孟津的農夫,官府搶了他們的糧食,他們就帶著鋤頭鐮刀來了。”
姬發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些營帳外晾著漁網,另一些角落堆著鋤頭,士兵們的穿著也五花八門,有穿粗布短打的,有披破爛鎧甲的,甚至還有幾個僧人模樣的人在幫著包扎傷口。
“那他們……肯聽調遣嗎?”姬發有些擔心,“畢竟不是一路人,怕是不好統管。”
伯邑考笑了笑:“你看那邊練隊列的,”他指向校場,“領頭的是個鐵匠,以前在朝歌打鐵,因不肯給費仲鑄搜刮民脂的銅器,被打斷了腿,現在拄著鐵拐練兵,喊的口令比誰都響。他們雖來自各處,卻都恨著紂王的暴政,目標一致,何愁不聽調遣?”
正說著,一個披麻戴孝的漢子扛著一柄大斧走過來,見了伯邑考,拱手道:“伯公子,西邊的伙房缺些柴火,我帶弟兄們去后山砍點,您看?”
“去吧,注意安全,讓弓箭手跟著護著,別讓人偷襲了。”伯邑考叮囑道。
漢子應聲而去,姬發看著他的背影,疑惑道:“這人看著面生,不像蘇護的部下,也不是常見的義軍頭領啊。”
“他是上個月從朝歌逃出來的,”伯邑考解釋,“家里人被紂王的禁軍誤殺了,他一路追著禁軍砍,從朝歌一直砍到這兒,手里那柄斧頭上的血漬,怕是還沒洗干凈呢。”
姬發聽得心頭一沉,再看那些營帳,忽然覺得每一頂帳篷里都藏著一段血淚史。這些人沒有西岐的旗號,沒有統一的編制,卻聚集在這里,不是因為伯邑考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們都抱著同一個念頭——推翻那個讓他們活不下去的王朝。
“大哥,”姬發的聲音有些沉重,“咱們能贏嗎?”
伯邑考望向遠處的朝歌方向,那里的天空被煙塵籠罩,看不到日月。“贏不贏,總要試試。”他頓了頓,語氣堅定,“你看這些人,他們放下鋤頭、漁網、鐵錘,拿起兵器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我伯邑考,是為了自己能活得像個人。只要這口氣不散,就有希望。”
校場上突然響起了吶喊聲,原來是鐵匠頭領正領著眾人練刺殺,“殺!殺!殺!”的吼聲震得山谷都在響。伯邑考和姬發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決心——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素不相識的人,因共同的苦難聚在一起,便成了比任何正規軍都更堅韌的力量。
夕陽西下,將營寨染成一片金紅。炊煙與殺氣交織在空氣中,構成了一幅奇特的畫面。伯邑考知道,前路必然艱險,但只要這些人還站在這里,這面“聚”字大旗就不會倒,他們的抗爭,就不會停。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點點壓低天空,將黑風口的營寨裹進漸濃的夜色里。伯邑考的主帳內,燭火如豆,卻映得滿室亮堂,二十余盞油燈懸在帳頂,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穩,投在繡著“聚”字的帳壁上。
姬發剛在案邊坐下,就見伯邑考掀開側簾,引著眾人魚貫而入。最先進來的是淺?,她手里捧著個木匣,匣內整齊碼著十幾卷竹簡,走到案前便俯身鋪開——竟是各州府的戶籍名冊與糧草賬目。“公子,這是今日清點的新歸附流民名冊,共三千七百二十六人,其中能執戈作戰的青壯有九百一十三,我已按技藝分編到各營。”她聲音清冽,指尖劃過竹簡上的名字,每個字都念得清晰,“這卷是渭水沿岸的糧草庫存,夠支撐全軍三個月,只是鹽巴尚有缺口,需盡快派人去北地采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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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發看著她纖瘦的手指在竹簡上移動,忽然想起出發前父親曾說“伯邑考身邊有位女先生,能在三日內理清十州賦稅,比朝中老吏還利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淺?姐姐還是這么利落。”伯邑考笑著接過名冊,轉手遞給身后的姬辰,“讓軍需營按這個數發冬衣,青壯額外加發一雙軍靴。”姬辰躬身應下,他總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玄甲,鎧甲縫隙里還嵌著些舊年的戰場泥漬,卻半點不掩身姿挺拔。他接過名冊時,指尖在“九百一十三”這個數字上頓了頓,抬頭看向伯邑考:“公子,要不要從這些青壯里挑些入親衛營?上次哨卡遇襲,咱們的暗哨損失了七個。”
“不必。”伯邑考搖頭,“讓他們跟著各營老兵歷練,親衛營暫時維持原編制。”他轉向剛走進來的繭風,“你安排的新哨位怎么樣了?”
繭風剛解下腰間的短刀,刀鞘上還沾著山澗的露水,她往火盆邊湊了湊,烤著凍紅的手:“黑風口兩側的峭壁上設了三個暗哨,用藤蔓編了軟梯,哨兵能藏在巖縫里,五十步內飛鳥都瞞不過。另外讓鐵匠營打了二十個鐵鈴鐺,系在營地外圍的荊棘叢里,一碰就響。”她說話時總盯著人的眼睛,目光像鷹隼般銳利,“方才回來時見西邊林子里有異動,派了三個斥候去查,估計半個時辰后能回話。”
“小心些好。”伯邑考點頭,又指了指剛進門的張飛,“翼德,你那營的新兵今日操練如何?”
張飛正捧著個粗瓷碗猛灌熱水,聞言把碗往案上一墩,碗底在木板上砸出悶響:“娘的!那幫小子看著瘦,倒是能扛!今日練了三個時辰槍術,倒了七個,剩下的都咬著牙沒吭聲!”他嗓門大得震得燭火跳了跳,“就是握槍的姿勢不對,明日我讓親兵挨個掰他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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