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程蘭筠,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倨傲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種純粹到近乎偏執的求知欲。
“袁某,是為‘光’而來?!?/p>
“《論語》有云,‘未知生,焉知死’。袁某苦讀圣賢書二十載,自以為通曉天地至理?!?/p>
“然,一周前,在禮嘉侯府,得見奇光,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p>
“那光,非燭火,非天光,其理何在?其法何出?此問一日不解,袁某寢食難安,如芒在背?!?/p>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懇切。
“袁某知道,貿然登門,實為失禮。但大道在前,個人榮辱,不足掛齒?!?/p>
“今日,袁某不求侯爺傾囊相授,只求侯爺能為袁某解惑一二,哪怕只是一言半語,袁某亦感激不盡?!?/p>
說完,他竟不顧地上冰涼,撩起衣袍,便要屈膝跪下。
這一跪,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這可是袁善見啊!眼高于頂,才高八斗,連當朝陛下都贊其“有風骨”的袁善見!為了求學,竟要行此跪拜大禮?
樓犇一個箭步沖上去,手忙腳亂地要去扶他:“善見兄,你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
程少商也驚得張大了小嘴。這人……是瘋了嗎?
然而,袁善見的膝蓋,最終沒有碰到地面。
一只手,快如閃電,卻又輕柔地托住了他的手肘,讓他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
是程蘭筠。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離他很近,近到袁善見甚至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類似于草木與書卷混合的冷冽清香。
“袁公子不必如此?!彼穆曇粢琅f是清冷的,卻不像剛才那般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想知道‘光’的原理?”
袁善見愣愣地點了點頭,身體還保持著半跪不跪的尷尬姿勢。
“可以。”程蘭筠松開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拉開了距離。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眼鏡,鏡片后的雙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獵人看到獵物踏入陷阱般的精光。
自從嫋嫋夸了一句好看以后程蘭筠就一直帶著,其實本人不近視……
“都城的流民,最近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她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