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軍靴剛踏入黑霧,潮濕的霧絲便順著領口鉆進來,像無數條冰冷的蛇貼著皮膚游走。
他后頸的血紋突然燙得驚人,幾乎要將襯衫燒出洞來——這不是之前那種灼燒,更像某種共鳴,像久別重逢的至親在叩擊血脈。
"小心腳下。"蘇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指尖的骨玉泛起暖紅,在霧里劃出半透明的光帶。
善逸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那把日輪刀在他懷里抖得厲害:"霧。。。霧里有東西在摸我腳踝!"岳山反手按住善逸肩膀,掌心的內勁如熱流涌過去:"那是腐葉堆,別自己嚇自己。"
但林塵知道不是。
他能清晰聽見,在四人的腳步聲之外,還有另一串極輕的、拖沓的腳步聲,和他的節奏嚴絲合縫。
當黑霧突然退散時,他幾乎踉蹌。
無光之廟就立在眼前,半座嵌進青灰色山體,另一半裸露的石墻爬滿暗紅色符文,像被無數道血線捆住的巨獸。
風卷過廟頂殘瓦,帶起幾縷腥甜氣——是血銹味,和他臂上血紋里翻涌的氣息一模一樣。
"這味道。。。"林塵喉結滾動,左手不自覺撫上臂彎的"武"字刺青。
十年前父親倒在巷口時,他也是這樣,血腥味裹著鐵銹味往鼻腔里鉆,混著父親最后塞進他手里的舊毛巾上的血漬。
蘇璃摸出枚黃紙符貼在額間,符紙立刻泛起金光,連她右眼的朱雀胎記都跟著亮起來:"靈壓濃度是外面的十倍。"她指尖在石墻上輕輕一彈,符文突然扭曲著爬向她的指尖,"這些紋路不是裝飾,是活的。"她抽出腰間骨笛,笛聲清冽,那些符文竟像被燙到般縮回墻里,"古籍說過,上古封印常用活文,靠吞噬闖入者的生氣維持。"
林塵已經邁步跨進廟門。
門內的空氣更悶,混著陳腐的土腥和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他的血紋從手臂竄到脖頸,在鎖骨處聚成個模糊的"燼"字——這是他第一次看清血紋的全貌。
記憶突然翻涌,十歲那年他躲在垃圾桶后,看見父親被三個拿鋼管的人圍住,父親護著他的書包,邊挨打邊笑:"小塵好好學武,等你長大。。。就能看見我沒說完的話了。"
"林教練!"岳山的喊聲打斷回憶。
中年武師正半蹲在大廳中央,面前是具蜷縮的干尸。
尸體枯瘦如柴,指節卻死死摳進一本發黑的筆記本里,指骨幾乎要穿透皮膚。
岳山用袖口墊著翻開本子,第一頁的字跡歪斜卻有力:"林燼,七歲,死于九月十五寅時,火焚于青禾巷。"
林塵的呼吸陡然一滯。
"父親用了血契。"岳山繼續念,紙頁因年代久遠發出脆響,"他說這不是復活術,是讓我的魂附在另一個活人體內,等那孩子長大。。。就能承受我的記憶。"他猛地抬頭,目光撞進林塵發紅的眼睛,"你父親叫林震山,但你名字里的塵。。。和這燼字,在古武譜里是同一段血脈的代稱。"
廟外的風突然灌進來,吹得筆記本嘩嘩翻頁。
林塵看見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照片——是個穿舊工裝的男人,抱著個咧嘴笑的小男孩,背景是青禾巷的老墻。
那男人的左手臂彎,赫然紋著和他一模一樣的"武"字刺青。
"是他。"林塵的聲音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