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云是個老公安,但他不是神探狄仁杰,身邊也沒有那個智囊元芳,他所有的,便是對線索的認真摸排和分析,然后做出正確的判斷。對于鄧德金家的耕牛丟失案,他中午說過了大話,但是否能震懾著犯罪嫌疑人與否,他同樣心里沒有底。他一面讓一部警察在耕牛有可能的去向、雜垴窩方向追尋,一部到隗鎮(zhèn)清真寺和牲口綆上去蹲點守候。昨晚丟失的牛,今天是中秋節(jié),肯定還沒有出手,要等候犯罪嫌疑人銷贓時將其抓獲。而自己帶著兩個警察,深入到案發(fā)地,調(diào)查走訪來了,當(dāng)然,第一站便是村委會。
平常開會用的大黑板上,魏青云已經(jīng)用粉筆勾畫出了鄧德金左鄰右舍的情況,后排是達摩廟以及王來賓、王松芳家,左邊是鄧德金的兄弟德銀家,右邊是黃茍熊的三個兒子黃青領(lǐng)、黃青有、黃青占家,前排分別是他爹鄧千秋和他小兄弟鄧德銅家,王旺榮的大兒子王來江家,三兒子王來濤家,再向前就是那條東西街道了。
“你們看,這三排房子,前后并不通小巷子,前排想到后排去,得繞道十字街口,或者從東寨海子邊走過去,而寨海子那里,鄧德銅兄弟倆,已經(jīng)種上了椒子樹,這個時候,是不可能過去的,更不要說牽一頭牛了。也就是說,這頭牛唯一的去向便是經(jīng)黃青占兄弟幾個的家門口,到南北街上,或者向西,走黃驢子家前后,過西寨海子,出寨子。現(xiàn)在可以判定,小偷走的,就是這條路,寨上的群眾覺悟高啊,給我們保護下來了現(xiàn)場,黃茍信家門口的雜草中,有新鮮的牛蹄印和一個男人的腳印。”魏青云向?qū)O俊剛、金霞介紹著情況,又用筆重點在鄧德銀、黃青占名字下各劃了一道,問道:“孫支書,這兩個人,跟鄧德金的關(guān)系如何?”
孫俊剛想了想,說道:“鄧德金和后排那兩家,也就是王來賓和王松芳叔侄有矛盾,是大伙都知道的,他和他家老二鄧德銀的關(guān)系,一般化。不過,他和黃青占還有住在黃青占西側(cè)的他二哥黃青領(lǐng)、大哥黃青有,關(guān)系倒是不錯的,前些日子,也就是大包干分地的時候,鄧德金狀告王來賓,他哥仨和他爹黃茍熊,都是積極的支持者,尤其是你們說的這個黃青占,和鄧德金走得很近。還有人說,黃青占和鄧德金老婆好上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是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罷了?!?/p>
鑫霞想了想,說道:“他幾家關(guān)系確實不錯,前幾天,我去給各戶發(fā)計劃生育宣傳材料時,還看到鄧德金和黃青占、黃青領(lǐng)哥倆,在鄧德金家喝酒呢。當(dāng)時黃青占還跟鄧德金的老婆鄭如意開玩笑說:“嫂子,國家要管理起你的褲襠,不讓你生孩子了,要不,趁早,讓兄弟我給俺哥幫幫忙,抓緊再做兩個?!闭f那話時,也沒有見鄧德金兩口子生氣,他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很好的,他不會偷他家的牛吧?“
魏青云并不這樣認為,熟人做案已經(jīng)定型,而且這個熟人,不僅能夠順利地進入到鄧德金家的院子,而且能順利進到他家的西屋,也就是鄧德金家養(yǎng)牛的那兩間房子,更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出大門。魏青云又問道:“黃家這三弟兄,家庭經(jīng)濟狀況如何?”
孫俊剛仔細想了想,說道:“老大黃青有、老二黃青領(lǐng),是實在人,在生產(chǎn)隊里是余糧戶,老三黃青占,日子過得不如他們兩個哥哥,也不如鄧德金家,所以,他經(jīng)常到鄧德金家蹭煙吸、蹭酒喝。”
魏青云聽了,習(xí)慣性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面,又在黃青占名字下面劃了一道,說道:“金霞主任,再幫我們一個忙,能不能帶領(lǐng)我們這兩名同志到黃青占家走一趟,看看這家伙的腳,是不是有點跛,還有,他穿的鞋子,有沒有爛幫子的?”
魏青云的話還沒有說完,孫俊剛驚得瞪大了眼睛,說道:“那家伙,不是跛,而是走路有點晃,就是,就是……”孫俊剛似乎形容不出黃青占的走路姿勢了,站起身來,一搖一晃地走了幾步,嘴里說道:“這貨,走路就是賤毛病,他們那一垡子的年輕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日本?!?/p>
魏青云笑了,說道:“如果是這樣,基本可以確定,盜牛的,就是這家伙。不過,我們既然說過了等他三天,那么,我們就再等等,他要是真悔改了,主動把牛還給老鄧,我們可以放他一馬,畢竟,鎮(zhèn)領(lǐng)導(dǎo)不想讓你們達摩嶺這個先進,被一樁不大的刑事案,給否決了?!?/p>
滿面潮紅的渠鳳打開了經(jīng)銷店的大門,滿意地看了王南旺一眼,溫情地說道:“要不,你再休息會,今天放假了,一下午,不會有什么生意的,我跟好過叔和改成都說過了,讓他們下午休息呢?”
王南旺笑著看了渠鳳一眼,說道:“原來,你早有預(yù)謀啊。我說改成咋不過來呢?”
渠鳳笑了,說道:“你愛咋說咋說,反正這一回,是要懷上的,我算著日子呢。你想賴賬,門兒都沒有?!?/p>
看著渠鳳得意的樣子,王南旺也笑了起來,說道:“你啊,就那么著急?”
渠鳳不假思索地說道:“著急,咋啦?誰叫俺男人這么優(yōu)秀呢?陳德嫻那妮子,想跟我爭,門兒都沒有,還有那個叫什么蘭的,我勸你,早死了那條心。不行的話,叫燕子……”
渠鳳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南旺又笑了起來,說道:“看你急的,自己的事還沒有定下來的,又把小姨子給奉獻出來了?!?/p>
渠鳳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起來,狠聲說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說,叫燕子到六哥的面粉廠里去,聽說他又當(dāng)上了隗鎮(zhèn)食品公司的經(jīng)理,說不定還會擴招呢?!?/p>
王南旺搖了搖頭,說道:“不行,六哥那兒,早晚會出事,你想想,達摩嶺大隊原來貸的10萬元農(nóng)業(yè)水利款,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追要了,他那兒,面粉廠的貸款一直沒有還,食品公司的貸款他又接了手,好幾百萬呢,他用什么還?菊的事,再等兩天,聽說,咱叔那化肥廠,還要擴建,也快招工了,讓他進城,不比在咱這強?她,可跟你不一樣,沒有想著發(fā)大財?!?/p>
渠鳳笑了,說道:“發(fā)財,發(fā)財咋啦,還不都是跟咱孩子掙的,對了,今天一上午,咱廣成哥凈賺了70多塊,咱那頭肥豬凈賺了100多塊,還有,街上老虎送來的清真糕點,也賣完了,凈賺了60多塊,直接從咱六哥廠里進的月餅、荷葉餅總計3000元,向供銷社報了一半,1500塊,凈賺100多塊,要不,下一次咱給供銷社再報低點,說是購進1000元的食品算了。”
王南旺沒有表態(tài),只是說道:“你那賬頭子,不行,要定期讓咱二嫂來給你平平賬,免得出了錯,任務(wù),一定得完成?!?/p>
渠鳳笑了,說道:“那是咱的,那是公家的,我都記住呢,錯不了。任務(wù),照樣超額完成,你放心,你老婆不會給你丟人的。咱那賬,可不敢讓二嫂看,她可是麻主任他親妹子,我們這樣干,不是明顯地告訴她,我們搞賬外經(jīng)營了嗎?再說了,連咱姐夫那老實頭,還經(jīng)營著王勝利給他倒騰的貨呢,怕什么?”
王南旺點了點頭,說道:“北孩送回來的低價化肥,一定要一車結(jié)算一次,然后把賬給毀掉,好過叔那兒,要給他點甜頭,不要讓他亂說?!?/p>
“他敢?”渠鳳瞪大了眼睛,說道:“他那是想進公安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