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餓雖然年輕,可她并不傻,雖說這一次被提拔為田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可她卻有兩個疑惑,第一,表叔王滿倉家的人,到底是咋了?先是渠鳳被賴夫之戳了一刀子,再是王北旺被借調走了,這一次,更徹底,一下子便把表叔王滿倉,表哥王南旺、表弟王全旺全給弄走了,有人說是要提拔重用的,有人說是被軟禁了,也有人說是被隔離審查了。第二,自己當了副局長,新縣城派出所的所長還讓自己兼任嗎?自己不兼任了,蘇辰光又會派誰來接替自己呢?
李不餓放心不下這些事,就回家找她爹來了。雖說她爹李大奎也算得上老革命,可是真正從政的時間并不長,斷斷續續的,也就是那么短短的幾年時光,好在還有他的幾個戰友在,問一下底細,總還是有可能的,更何況,他們兄妹四人中,如今只有她一人從了政,大哥李大怪是村里的支部書記,二哥李二怪和姐姐李大冤都在家務農呢。如此這種境況,也逼迫著她不得不向表叔一家靠近,蘇子蓮一家,從來也沒有把她當成外人看。
李大奎也已經從兒子那里得到些消息,但并沒有見到文件,李大怪說的也并不詳細,正想著明天一早進城去問問咋回事呢,沒想到女兒回來了。李大奎急忙裝了幾兜子青菜,便上了女兒的車,說了聲:“老城,直接找鄭冠旦。”
當爺倆趕到老城鄭冠旦家時,卻是鐵將軍把門,沒有一個人,鄭冠旦不在家,董美麗也不在家,問了幾個鄰居,都說沒有見到他們,而且是好幾天都沒有見到他們了。李大奎又想了想,說道:“找蘇君成去?!崩畈火I很快便調轉了車頭,向新縣城方向駛去。
蘇君成家,就在田縣縣委大院后面不遠的一個城中村里,那是當年蘇君成為幾個老干部購買的地皮,讓大伙自己掏錢蓋的,雖說沒有什么產權,但誰蓋了誰住,沒有人管的??上Ю畲罂诔抢镒〔涣晳T,根本就沒有要,白送的,也不要,為此,兒女們沒少抱怨他。
李大奎又笑了起來,不僅蘇君成在家,鄭冠旦也在他家,而且還有閻海慶。幾個人聽見李大奎的聲音,走了出來,李大奎急忙讓女兒把青菜給拿了下來,自夸著自己種青菜好,便走進了蘇君成家。
“你們這些領導都在啊,一個個的,自家的孩子都提拔了,我三弟和他的孩子,聽說被你們給軟禁了,是怎么回事???”李大奎說話,從來都沒有客氣過,單刀直入地問起了他們。因為這次提拔,閻海慶家的閻學、閻成,雙雙上榜;蘇君成家的侄子蘇辰玉任了潁鎮黨委書記,另一個侄子蘇丙辰下去當了鎮長;鄭冠旦的女兒當了田縣文化局局長。
“我說老李,你說這話就不夠意思了,馮振東是不是老三家的女婿?風雅是不是王老三家的兒媳婦?還有他那個老二王西旺,從鎮長到書記,不到三個月時間,坐的是飛機啊,你這個老家伙,寶貝閨女不也給提拔了嘛,倒跑到這兒罵起人來了?!编嵐诘?、閻海慶不敢說他李大奎,蘇君成可不客氣。
李大奎想了想,耍起賴來,說道:“我,不是沒看文件嘛,說明你們沒有把我這個老干部放在眼里,文件也不給我看,說,為啥把我三弟給擠走了?”李大奎仍然不客氣,坐了下來,接過蘇辰光遞過來的一杯水來,他是和他爹一起生活的。
幾個人聽了,沒人回答他,愣了好長時間,鄭冠旦才說道:“這事,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田縣縣委是給中州市委組織部打過擬提拔人員的培訓報告,可僅限于王全旺、鄭風頌和趙雪濤三個人,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直接通知了這么多人,甚至還有田縣紀委正在立案調查的賴夫之?!?/p>
“我也一直納悶了,他們這不是按套路出牌啊,王滿倉、蘇君峰,我們本來想讓他們按正處級干部退下來的,現在倒好,又要求他們去培訓了。還有那個王南旺,蘇辰昌可是一直想扶持他搞出我們田縣第一家公私合營的大建筑集團公司來,無論是組織上,還是他本人,可都是沒有從政的想法的。”閻海慶的疑問,也正是多數人不可理解的。
蘇君成想了很久,才說道:“葛戰營、趙志剛對于我們提出的這樣一個、帶著很明顯照顧子女的提拔任用名單,沒有表示任何反對,那就是贊成了,所以我們才得以將這幾個孩子,沒動一人,全部提拔了。不得不讓我想起十年前,達摩嶺礦難之后,我們田縣縣委來的那一次翻烙饃式的調整,這一次,恐怕也會帶有那種性質。我出個不成熟的主意,冠旦,發出個退的信號,試試水。”
鄭冠旦點了點頭,說道:“我,早就有這個打算,我總覺得,對滿倉他們幾個,他們是有打的,有抱的,更有可能破格,對,破格。蘇書記,你還記得那次嗎?你可是超齡當上縣委書記的,而正年富力強的陳忠實卻退到了后臺?!?/p>
幾個人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