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江和林銃子跑到邊疆地的時候,六隊的人已經走了,就在地南頭,四隊的男男女女們正在收割著最后幾壟高粱,崔鐵成和幾個男勞力正在裝車,還是這大馬車得勁,一車頂幾輛架子車裝的,看樣子這一車就能裝完了。武松江很滿意,他和林銃子都不在,并沒有影響生產。
打墓的幾個人并不在,墓地也只挖了不到一米深,李老師的墳墓就選在高粱地東北角,緊靠著五隊和二隊的地邊,是一溜小高崗,順著遠方官清河和黃河古道的水勢,是略通風水的黃茍信給點的穴位。宋天成雖說信基督教,但對于這里的地勢還是挺滿意的,生產隊里的人也很滿意,雖說占了點地,可那墓地選在地頭邊角,不影響種地的。
崔鐵成看見武松江和林銃子過來了,就讓金蓮給他看好車馬,一溜小跑地從地南頭跑了過來,說道:“你們是從二隊那條小路上抄近路過來的吧,沒事了,大平他們幾個已經被帶到大隊部去了。剛好李特派員和羅干部來了,要不然還真打起來了,連您二舅都來了,他們三隊、六隊、還有七隊的李家來了幾十口子呢,要是真打起來,咱肯定吃虧。”
武松江和林銃子確實是抄黃河古道邊經黃柏界村口小路過來的,要比走清河驛街上近些。“他們來找事,說啥了?”武松江問道。“說啥啊,還不是說這地是他們李家的,就這一道脈好,咋能給外人做墳地呢?你二舅還說,要是你們武家用,他屁都不放一個,但外人肯定不行。”崔鐵成說這話時,似乎是帶著情緒與憤怒的。
“那,我六舅來了沒?”武松江問道。崔鐵成想了想,搖了搖頭。林銃子說:“江哥,咱快到大隊部去吧,得向李特派員和老羅說明情況,這打墓的事是咱倆決定的,和大平他們無關。”
武松江搖了搖頭,說:“不去,原路返回,鐵成,一會你們把紅秫秫(高粱)殺完了,裝車走人,大平他們回來了,趕快打墓,別耽誤明天李老師出殯。”說完,回頭向黃柏界方向走去,遠遠地,他看到一隊的隊長宋天義就站在路邊,身后站的應該是宋子澤,看見他和林銃子,便閃進了村子里。
“江哥,這李特派員都來了,我們不去合適嗎?又不是他們生產隊的地,他們憑啥擋住咱們?”林銃子不解地問道。
“我們去,跟誰說理去?他李六應又沒有參加,我們去興師問罪嗎?他一句‘不知道’,就能把我們給打發了,再說了,他們違反集體土地政策,那可是頭上的跳蚤、明白著的事,還用咱們去和他對簿公堂啊,要是那樣,去給他辦個丟人,以后相處就不好意思了不是?”武松江不緊不慢地給林銃子分析著,林銃子佩服地點著頭,說:“看來你已經看到結果了,他們不會再鬧了,所以才讓繼續干的,江哥,夠陰險的啊。對了,你說,要不是恰巧碰到李特派員他們,李二應會不會讓他們真的打起來啊?”
“銃子,李二應何許人也,京師大學的高材生,新四軍騎兵團的參謀長,他會叫打起來嗎?”武松江平靜地反問著林銃子。
“那,他干嘛要打這樣一場根本不占理、又打不贏、又不真打的仗啊?”林銃子撓了撓頭,不解地問。
“政治仗、示威仗、團結仗!”武松江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