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行冷哼:“打便打。他蕭家說是誰殺的,那便是誰殺的?真當我南家怕他們不成?外頭那些蕭家小子若敢再罵,我親自將他們‘送’回蕭家!當年要不是南新酒允他們來南家學陣法,他們今日哪能站在我南家地盤罵我南家人!我們南家與蕭家爭斗數萬年,當初就不該做什么冰釋前嫌的努力!”
莫長老趕忙閉嘴,唯恐推濤作浪惹來禍端。
平素就數這位罵大真人罵得最大聲,但也數他最護大真人的短。除了他,誰都不能罵大真人。惹毛了他,那是真干得出以大欺小的事!
莫長老抬起袖子又擦了把冷汗,遠遠瞥見南新酒的身影,忙喚了聲:“大真人!”
這聲“大真人”一落地,南之行臉上的怒色立即云消霧散,又換上一張冷冰冰的譏誚臉。
南新酒見他在此,略感意外,道:“可是有話要說?”
南之行拋去一個玉瓶,依舊一副沒好氣的語氣:“極品碧玉丹。趕緊吃了,免得蕭家那些混賬來,你一個都打不過,丟我南家人的臉!”
如今的蒼瑯界靈氣匱乏,極品丹藥一顆難求。似碧玉丹這樣的療傷圣藥,更是稀罕。
這么顆金貴丹藥,南之行跟丟石頭似的,丟完就要抬腳走。
南新酒喚他:“阿行?!?/p>
南之行不耐煩地側過頭:“這藥你愛吃不吃,我只是為了不丟南家的臉才施舍你這么一顆!”
南新酒淺笑道:“蕭師弟與朱師弟因救我而死,此事,終究是我欠了蕭家。你莫要與蕭家人起沖突,一切都交予我處理。你停在丹境大成的時間著實不短,該好生閉個關,努力沖擊丹境大圓滿了?!?/p>
南之行微微一怔。
他只比南新酒小三歲,幼時不管是劍道入門還是陣法初解,皆是他這位兄長手把手地教。那時他這兄長便喜歡如方才那般,諄諄教導他好好修煉,總把他當個長不大的小孩兒。
然而自南新酒入涯劍山后,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宗門,鮮少回木河郡。后來更是與蕭池南以師兄弟相稱,攜手化解兩家的恩怨。
南之行幼時吃過蕭家的暗虧,對蕭家素來深惡痛極。
從南新酒與蕭池南結義開始,他便與這位兄長分道揚鑣,見著他時也總是惡言相向,兄弟二人漸行漸遠。
他已許久不曾聽南新酒說過這樣的話了。
南之行不由得回頭望去,然蕭蕭風雪處,已再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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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南家先祖靈牌的碑堂正陳放著兩具桐木棺槨。
雪愈落愈大,碑堂外的槐樹被積雪壓出一地陰影。大雪將至。
許清如撐傘等在樹下。見她在這,南新酒一愣,上前握住妻子冰冷的手,啞聲問道:“怎么來了?”
他本就身受重傷,境界一落再落,強忍至今,蒼白的面容終是難掩頹色,連鬢邊都生出了銀絲。
許清如抬手拂去沾在他鬢發上的雪花,道:“一個時辰前,掌門師伯傳來劍書,命應師兄和木槿師叔把辭嬰送回涯劍山,他二人已經啟程了。半個時辰前,懷生吃了藥,也已經睡下了,初宿與松沐就在屋子里陪她。這里一切有我,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p>
南新酒是何性子,許清如最是清楚。
南新酒喉頭一澀:“蕭師弟與朱師弟之死,我難辭其咎。一會我便親自將他們送回蕭家,并求見銘音真君,與她解釋一切。不能因我之過,令家族與宗門陷入兩難?!?/p>
許清如頷首:“蕭師兄與朱師弟救了你與懷生,不管如何,我們都應當給蕭家一個交代?!?/p>
南家與蕭家雖世代不和,但南新酒與蕭池南卻曾是惺惺相惜的摯友。二人皆是光風霽月之人,因著他們的努力,南家與蕭家二十年前便開始像旁的修仙家族一樣,互送子弟到對方宗族就學。
他與蕭師兄的這一份交情,叫不少南家人心存不滿,就連南之行都因而與他割袍。
然二人的這份交情卻因許清如遇襲一事,止于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