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無人問起,那位執政官是男是女,發色幾何,語音為何。
也沒人知道,那權力的巔峰,是否真的容得下一個來自郁金香家族的“訪客”。
老公爵微笑著聽完,又緩緩放下酒杯。
他蒼老的面容在燭光下透出一層干裂的油彩感。
他講起當年,自己如何從帝國聯合學院學成歸來,如何揮師西境,如何建立起一個名為“公國”的榮耀。
他用著不緊不慢的語調娓娓道來,仿佛那是西境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章,而非權貴們茶余飯后的譏諷段子。
“彼時,我執劍橫掃西境,諸強皆俯首。”他說。他的子嗣們敬畏地點頭,目光中既有羨慕,也有野心。
只是他們不知,或不愿知,那所謂的“橫掃西境”在更高的桌上,僅是個老笑話。
真正與老公爵同期者,如今不是坐鎮帝國中樞,便是統軍鎮守一方,而郁金香家族,卻始終在“起步”階段反復橫跳。。。
這一夜燈火輝煌,金杯交錯,香氣彌漫——是釀酒的芬芳,是血統的驕傲,是一整個家族自我感動的體香。
“真像啊。。。”侍立在角落的旁系少年望著那位自詡見過執政官的族兄,又望向高座上的老公爵,喃喃低語,“真像啊。。。”
他不知自己是在感嘆他們彼此相像,還是在驚訝那種荒誕竟可一代代復制,如香氣般,歷久彌新,根深蒂固。
。。。
古舊的貴族古堡在暮色中沉眠,庭院雜草叢生,風帶起干枯的葉片輕輕拍打著斑駁的石階。
穿過厚重木門,寬敞的大廳里,一只小巧精致的銀質鳥籠懸在一角,籠內棲息著一只翠羽小鳥。
每日,仆人們輕聲細語地為它梳理羽翼,細心調配餌食,仿佛那只小鳥是這古堡里唯一的貴客。
“真是羨慕它,整日無憂無慮,哪里像我們這些每日奔波的仆人。”仆從們常在閑暇時這樣議論,眼神中充滿了羨慕與嫉妒。
但籠鳥卻無法理解他們的渴求。它的翅膀被禁錮于狹小的銅籠,即便羽毛光潔如新,食物豐盈飽滿,卻未曾一日真正展翅。
它的心底埋藏著熾熱的渴望——飛翔,真正的飛翔,穿過層層云翳,感受風的自由。
終于,那位落魄的貴族、籠鳥的主人似乎看穿了它的心思。那日,他走到鳥籠前,輕聲嘆道:“飛吧,你自由了。”
他的指尖掠過鳥羽,籠門悄然開啟。
籠鳥奮力撲扇著翅膀,沖破長久的束縛,沖向那廣袤的天際。
然而,正當它沉醉于自由的風中,一道黑影驟然掠過,幾縷摻雜著斑駁血跡的翠羽自天空徐徐飄落。。。
遠處,修剪著枯枝的園丁停下手中剪刀,望著那失落的身影,嘆息道:“銀籠雖狹,卻在長久;天地雖廣,卻不過轉瞬。”
古堡的暮色愈加深沉,風聲夾雜著無盡的嘆息,飄散在空曠的庭院里。
。。。
他原來不姓什么,也沒人叫他名字。
在邊境的灰地帶,他只是逃難人堆里的一個老者——衣衫襤褸、背著木匠工具、神情麻木,像一截被火燒焦的木頭。
帝國的邊境崗哨巍峨冷峻,由青黑石塊壘砌而成,高塔上旗幟獵獵,有金屬鳴響隱約傳來。站崗的是龍裔士兵,鱗甲覆身,豎瞳冷如刃鋒,審慎地將逃難者分批篩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