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好過在宮里郁郁寡歡,了此殘生的好吧。”
她頓了頓,補充道,語氣里滿是維護。
“至于安全和你擔心的那些有的沒的,多派些得力可靠的人手過去,明里暗里保護好他,也看顧好那園子就是了,別讓閑雜人等去擾了他的清凈,也別讓有心人借機生事,對外,便說是哀家的意思,讓大皇子靜心休養。”
話已至此,皇帝知道自己無需再多言。
母后這是鐵了心要護著裴霽,給他一方自由的天地。
他起身,躬身道,“兒臣明白了,就依母后所言,兒臣會安排妥當,加派人手護衛,確保霽兒安全無虞,也讓那園子干干凈凈的。”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重新捻動佛珠,閉上了眼睛。
“去吧,讓孩子們都松快些吧。”
皇帝退出慈寧宮,望著宮墻上方四角的天空,心中喟嘆。
或許母后是對的。
對裴霽,他這個父親,虧欠良多。
既然他于大位無爭,能得一隅之地安放身心,或許已是最好的結局。
只是,這京城風云變幻,那處看似平靜的園圃,真的能永遠置身事外嗎?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壓下,如今,先遂了母后和那孩子的心愿吧。
很快,一隊精干的侍衛便被派往城西染料園,他們訓練有素,既承擔起護衛之責,也巧妙地隔絕了外界不必要的窺探。
裴霽在園中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最高層面的默許和保障,他可以更加心無旁騖地沉浸在他的花草世界之中。
而夕若再去園中時,也發現周遭明顯清凈了許多,心知這必是宮中的安排,對太后的感念又深了一層。
走進園內,只見裴霽正坐在輪椅上,于一片長勢喜人的茜草旁,專注地記錄著什么,膝上攤著一本自制的粗糙冊子,上面畫著些植物形態的簡圖和密密麻麻的標注。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見是夕若,便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淺笑。
“看來,太后娘娘和陛下,倒是真把你這里護得鐵桶一般了。”
夕若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些植物,語氣帶著幾分感慨。
“太后對孫輩,倒真是慈愛關切啊。”
她這話帶著真誠,畢竟太后對她的維護、對裴霽的寬容,她都切身感受到了。
然而,裴霽聞言,卻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著幾分譏誚又似看透一切的淡笑。
他放下手中的炭筆,目光掃過園外隱約可見的護衛身影,聲音壓低了些。
“慈愛?關切?或許吧,但絕不止如此。”
他轉動輪椅,面向夕若,眼神深邃,“夕若,你可別忘了,這位太后娘娘,可不是生來就吃齋念佛、慈眉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