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掙扎
“砰”的一聲,背后的門被猛地撞開。
楚子航的眉間一緊,這里就他和加格森,哪會有別人?然而腳步接二連三,空蕩蕩的艙室像是憑空多出來了一支擁擠的隊伍,最近的一個腳步聲已經朝背后沖了過來。
楚子航沒有拔出蜘蛛切,甚至沒有回頭,他迅速轉身,順著勢頭反手一揮,一束凌厲的刀光從腰側揮出,在頭頂劃過凄冷的半圓往后斬下。楚子航的身體還沒調轉方向,刀刃已經掃了出去,看起來就像手臂被刀刃牽扯著脫離了肩膀。
蜘蛛切的孿生刀童子切安綱,同樣古老的煉金武器。在外面背著兩把刀太過顯眼,楚子航把另一把放在腰間,所以他總穿著厚長的風衣。這一記斬落后發先至,結合了“逆袈裟”的隱蔽和“唐竹”的直劈,尤其是運刀的走向,如同湍急莫測的水流。
普通人做出類似的動作可能會扭傷肩部。楚子航從蛇岐八家研習了這種技巧,他計算好角度,任何人都會被童子切揮起的銳風逼退。
然而襲擊者沒有退避,徑直撞上刀鋒,臉連著脖子被瞬間劈成兩半。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襲擊者反而撐起頭顱,試圖反過來鎖住童子切的刀身。那顆腦袋已經變成左右兩半,像是一個剝開的花生殼。楚子航的瞳孔微縮,人類是不可能有這種舉動的,能夠這么做的是……展覽的模特假人!它們依舊穿著或藍或白的水兵服,好像一群醉醺醺的船員,吱呀吱呀地推開宿舍的門。
這個巫師并不是毫無防備,他一早就對周圍施了法,只要有入侵者就會觸發陷阱。
變幻的光影里,一張張木黃色的塑膠假臉浮現出詭異的神情,它們前赴后繼地涌來,動作僵硬,像是冥冥中有傀儡師用絲線牽扯它們的關節。那個被童子切劈中的假人逼近,一只手抓向楚子航的臉。
楚子航抓緊童子切的木柄,原地高跳,回旋踢帶著爆炸般的力量,狠狠蹬上最前面的假人胸膛。所有假人的勢頭都被這一踢逼退了,歪七扭八地仰倒。制作假人的材質無外乎廉價的聚乙烯或橡膠,并不沉重。楚子航順勢拔出童子切,上面沒留下一絲痕跡。
他一眼就看出這些東西純粹是嚇唬人的,只能仗著乘人不備偷襲。
然而一股強烈的氣息迅速膨脹,令楚子航警惕起來。他回過頭,看到雜物柜被搗碎了,加格森在一地碎片中站起,蜘蛛切還插在他的肩上。
這個黑巫師知道沒有別的逃路,故布疑陣的假人不過是為了分散注意力。
他沒有逃,也沒有撲向楚子航,而是一伸袖子,把幾個試管猛塞進嘴里,仰頭咬碎,酒紅色的液體盡數流進了體內。有幾滴從嘴角流下,和楚子航剛才展示的藥劑一模一樣。
很難得的,楚子航覺得自己的直覺沒以前那么敏銳了……他早該想到的,一個對外分發藥物的中間人,自己身上也會隨時攜帶,而且肯定是更優質、更純凈的版本。
加格森的呼吸粗重,就算沒有“鐮鼬”,楚子航也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甚至能想見出腎上腺素正在瘋狂泌出,壓制著疼痛和理智,像是即將失控的公牛。
加格森用另一只手抓住肩頭的蜘蛛切,把長刀一下抽了出來!這樣粗暴的做法要承受莫大的痛苦,無異于硬生生拔掉一根骨頭,加格森靠著藥物的麻痹才能做到。他的雙眼一片血紅,寬松的黑袍下,后背和肩膀逐漸隆起。
“咯”的一下,蜘蛛切被加格森狠狠插進地板,然后抓起斷裂的魔杖,用撕開的布條猛纏了幾圈。
“修復如初。”加格森的聲音粗砂般嘶啞。
魔杖沒有動靜。
“修復如初!”加格森咬著牙重復。
被強制合并的魔杖震動,冒出呲呲的青煙。加格森把它緊握在手里,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不讓它斷掉。
很多人都知道巫師并不是一定要有魔杖才能施法,可沒有魔杖,咒語的效果就有限,包括修復咒,效果勉強得就像用膠水修復斷裂的下水管道。再用一根報廢的魔杖施法,咒語或許會無效,或許會自爆,就像發生在吉德羅·洛哈特身上的意外一樣……可他看起來就這么打算了,哪怕炸掉半只手也無所謂,這或許是他唯一能殺出去的機會。
“小子,要是我的魔杖沒有壞,我會讓你嘗嘗地獄的滋味。”加格森的面目猙獰,看樣子恨不得咬斷楚子航的喉嚨。
魔法的天賦似乎讓他的怒意具象化了,溫度再一次上升。倒下的模特假人們一個接一個站起,它們封住了楚子航的背后,即使沒有殺傷力,卻能阻礙楚子航的行動。狹窄的過道里,楚子航被堵在中間,形成前后的夾擊。如果是闖關游戲,現在的敵人進入了第二階段,如果是電影,即將迎來階段性的高潮。
加格森張開手臂,放聲高呼,胸膛里盡是魚死網破的血氣。
楚子航的心思其實不在加格森身上。他聽到隱隱的交談聲,艙外的人發現不對勁了。再糾纏下去,整個潛艇的人都會被引過來。楚子航記得巫師們有“閉耳塞聽”、“屏蔽麻瓜”之類的咒語,能讓普通人遠離某個區域。不過看加格森的樣子,肯定不會乖乖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