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審訊
簡陋粗糙的地下室,充當地板和墻壁的水泥上滿是抹痕,一顆燈泡連著快要脫皮的電線,孤零零地從天花板垂下來。
燈光白得發寒,俘虜和審訊者對坐在錐形的光柱里,身旁的一切都好像被黑暗吞沒。
審訊者是個寸頭壯漢,背心下露出兩條鐵鑄似的臂膀。他靜靜地坐在桌邊,偶爾提出問題,在記錄的間隙朝墻上的單面鏡快速一瞥。對面的加格森低著頭,只有答話時才有反應。
鏡子的另一側,菲利普和楚子航看著兩人問答。擴音器同步他們的聲音,每一句都聽得清楚,負責記錄的組員打字如飛。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現在看起來挺老實的?!背雍綄痈裆姆行┮馔狻?/p>
“也沒什么,就是把這家伙在房間里晾大半天,不管怎么鬼吼鬼叫都無視。”菲利普說,“不給食物,不給水,也不讓他睡覺?!?/p>
“就這么簡單?”
“當然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狈评照f,“等到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的時候,我再讓手下的幾個組員進去,什么都不問,也不說話,就是單純地把他硬綁在椅子上……幾個小時后,他會漸漸明白反抗沒用這個事實,那時候我們再開始審訊,順便展示一下過去的人坐上那張椅子、但又不愿意合作的后果……很快他就開口了?!?/p>
“想必是不太好的后果?!背雍皆u價,“他的級別很低,未必知道什么機密?!?/p>
“總得試試?!?/p>
安全防御組忠實貫徹著屠龍者的處事方式,簡單粗暴的思維,外加高效的執行。他們聽從了楚子航的建議,沒有給一絲反抗或逃跑的機會。加格森的上半身被固定在冰冷的鐵椅上,雙手反擰著銬住,膝蓋也被迫彎曲,呈出一個半跪半坐的姿勢,既不舒服又無法動彈。椅子還是特別設計過的用具,連著高壓電,只要情況不對,房間外的人就會按下按鈕。即使加格森把咒語念得像火車一樣快也無濟于事,巨大的電流會在零點零零幾秒內通入身體。
楚子航看過電壓表的設置,伏特數高得能讓任何死刑犯都腳底發軟,八成產自裝備部。
椅背緊緊貼著加格森的后腰,看起來他還能和審訊者交談。但楚子航知道不過是強撐,冷汗浸濕了巫師的黑袍,臉上絲毫沒有血色。他在學院學過審訊的知識,菲利普讓加格森逐步失去把控感,從而剝奪掉他的勇氣。
菲利普把一個文件夾遞到楚子航面前,示意他打開。
“這是什么?”楚子航問。
“過去十二個小時的調查結果?!狈评照f,“我們的俘虜躲在河邊,你應該也能看出來,他們供貨的運輸線就是易北河。我們從‘沸騰’著手,重點關注易北河的沿岸,很快就發現有人暗中利用了一些貨運機構的集裝箱和碼頭,在北部的幾座城市有相似的事件。我們得出的第一個結論是:‘沸騰’并不特別,但這種劣質龍血結晶可能僅僅是整個交易網絡流通的貨物之一,還有其他的不明貨物隨著網絡擴散,應該是相似的原材料?!?/p>
楚子航快速翻閱,他對上面的某些詞條有印象。
“這些事件的共同點如下:存在活躍于正常社會的巫師個體、活動范圍小、具有藥物和食物方面的輸送、對當地法律規則相當了解、行動隱蔽且不容易引起注意……”菲利普說,“第二個結論是:假設這些人都效忠于同一個對象,那會是一個很龐大的團體?!?/p>
“有多大?”
“如果是18世紀,可能和共濟會一個級別?!?/p>
“這種規模的組織,我們卻連名字都不知道?”楚子航微微動容,“學院不應該毫無察覺?!?/p>
“本來能早點注意到,但分部的首要任務是龍類文明的保密到位,我們疏忽了。”菲利普嘆氣,“這些運輸線僅停留在表面上,普通的外包公司都能插手。我們摸到冰山一角,卻沒有更多的線索,也沒法斷定這些巫師和龍類世界有更深的交集?!?/p>